“自前朝起天下間好武成風,山野間盜匪頻出勢力錯綜復雜,各自為主不聽朝廷調令,但幾百年下來,早已經自成規矩。
宋暨繼位第一件事便是肅清江湖匪患,初衷與方法都沒錯,但過程出了問題,光顧著治匪未曾全力整頓朝政,導致地方上令行不一借機大肆斂財。江湖勢力不服管制引發了鐵鷹獵鹿,血洗天下確實震懾了江湖,讓大玥表面看起來太平了許多,卻也在千里長堤上鉆了很多窟窿。
以前祝陸曹等等江湖勢力,雖然和官府劃清界限,但家業大了終究是要求個安穩。便如同曹家,原本控制岳陽周邊水道,四方商旅行走都得和曹家打招呼,為了維持這個地位,也盡心盡力保持岳陽周邊的安穩,對朝廷的政令也不排斥,只要打了招呼絕不會讓當地官吏難堪。
而鐵鷹獵鹿之后,曹家退了江湖不再管事,受了殃及的江湖人無路可走,致使水道上匪患橫生。官府沒有曹家幾百年積累下來的名望,號令不了江湖匪患,官兵善攻城略地,對于三兩江湖匪人卻無可奈何,只能交給狼衛。可天下這么大,狼衛那點人無異于杯水車薪。天下反而更亂了。”
許不令思索了下:“為君者,不可能讓江湖這種無法之地存在。當今圣上初衷確實沒錯,鬧成最后那樣原因很多,不過江湖上再亂,也只是小孩子過家家,不影響大局。”
老夫子輕輕點頭:“此事卻是無關大局,但宋暨處理的不夠好,暴露的其處事手法太過強硬的缺點。宋暨在鐵鷹獵鹿的同時,就開始醞釀削藩。
自春秋以來諸侯王的權勢都太大,歷朝君主都嘗試過削藩,下場不是天下易主,就是不了了之。前朝大齊姜氏便是因為君主削藩起兵自立奪下的大統,宋氏同樣如此。開國七王不削,宋氏永遠不會安穩。”
許不令對于這個,輕笑道:“確實如此。”
“七王雖然各自為政甚至彼此有舊怨,但在削藩的事情上從來都是同仇敵愾。宋暨對你下鎖龍蠱布局,本來穩操勝券。只要肅王一削難以威脅到關中道,其他藩王即便心有怨言,也不敢抗皇命……
……但你在長安破了局,安然無恙回到了封地,宋暨什么都沒做成,還和肅王一脈反目成仇。其他藩王也明白宋暨確實想要削藩,已經動了手。你說那些藩王會是個什么想法?”
許不令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老夫子淡淡哼了一聲:“所以你安然無恙走出了一條生路,宋暨就入了死局。已經動了刀是事實,根本無法挽回,我就不信你小子還想著天地君親師,把宋暨當君主,其他六位宋氏藩王同樣如此,都等著肅王動手,然后坐收漁翁之利。”
許不令思索了下:“老先生找我過來,就是說這些?”
老夫子搖了搖頭:“這些都是明擺著的事情,你應該清楚。我叫你過來,是叮囑你不要不務正業。身為肅王世子,肩膀上挑著的是萬里江山天下百姓。
老夫知道你想行俠仗義當個江湖豪俠,美人美酒作伴逍遙一生,但你的身份注定了你沒這福氣。從長安城安然無恙走出來的那天起,你下半輩子的路就固定了——不坐上龍椅,就必然被趕盡殺絕。”
許不令呵呵笑了下:“這可不是小事兒,會死很多人。”
“不想死人,大可解了兵權,全家去長安當個閑散王爺,宋暨想來會很感激你許家。”
“老先生真幽默。”
老夫子皮笑肉不笑哼了一聲,抬了抬手:
“此去江南,你應該會遇上些事兒,玉芙送給你的那根簪子,若是有人想借去觀賞,不用藏著掖著。”
許不令微微頷首,思索了下:“對了老先生,左哲先留下的四件玉器,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沒啥用,厲寒生拋出去的魚餌罷了。”
“魚餌……”
許不令沒有再多問,起身行了一禮準備離開,想了想又含笑道:
“老先生,我離開的時候,能不能把松姑娘帶著?”
老夫子沒有回話,繼續研究起了棋盤。
默認了!
許不令輕輕點頭,心滿意足走向了站在樹林外的松玉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