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厲樓主,久仰大名,幸會。”
對于這番恭維,厲寒生沒什么反應,只是輕聲道:
“我過來,只是勸你一句,不要插手吳王的事兒。你能痛快把玉器交出來,又到觀景臺外偷聽,肯定已經得到了不少消息。就此收手,回去靜觀其變最好,非要探個究竟,對你我都沒好處。”
許不令見厲寒生這么坦誠,輕輕笑了下:“我許家滿門忠烈,了解到這種事兒,若是不追根問底,對不起宋氏……閣下至少,給我透個底吧?”
厲寒生搖了搖頭:“你入場太早,沒有半點好處,只會壞事。你以為跳出長安的棋盤,便是海闊憑魚躍,殊不知早已經落入另一張棋盤。岳麓山那個老夫子,手中只有棋子,從不把人當人看,你一步走錯,下場比宋暨慘,現在退出去,待時而動,反而能在收官之時收獲更多東西。”
許不令輕輕蹙眉,稍微琢磨這番話片刻,輕聲道:
“那個老先生在下什么棋?”
“天下分久必合,他求得是天下一統,誰當皇帝無所謂,你現在受重視,只因為你現在機會最大,便如同以前的宋暨一樣,一旦失勢,當場就會成為棄子,你以為娶了他孫女,他便能多偏袒你半分?”
許不令聽到這個,輕笑道:
“閣下若是過來用反間計挑撥關系,就請回吧。”
厲寒生淡淡笑了下:“路是自己走的,多說無益,你好自為之。”
話落便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
許不令看著厲寒生的背影,稍微思索了下,輕聲道:
“寧清夜在我這里,閣下是不知道,還是不想問?”
厲寒生腳步一頓,抬眼看了看外面的雪花,并沒有說什么,抬步出了客廳,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院落里。
許不令沒看出厲寒生的想法,也唯有搖頭一嘆。
待厲寒生走后,許不令坐在太師椅上,手指摩挲茶杯,眉鋒輕蹙思索了片刻。
其實他也看出芙寶外公眼界很高,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言談舉止不夾雜絲毫感情,以至于他說話的時候,都有點如履薄冰的感覺。
厲寒生這番話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但明顯是有點道理的,如果芙寶外公眼中只有天下,那他也好宋暨也罷,都只是一顆顆在棋盤上割據一方的棋子,有強有弱,扶持強的吃掉弱的,如同養蠱一般最終只留下一個天下共主。
他現在有成功的幾率,所以會把資源傾斜給他,但若是哪一天有比他更合適的人出現,很可能就變成別人的墊腳石。
不過芙寶外公明顯不是個大反派,只是站的太高,思考方式和他們這些凡人不同,非要找個形容詞,估計只有‘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了。
自從宋暨下鎖龍蠱舉起屠刀那天起,肅王許悠已經從心底和宋氏劃清了界限,為了日后和后輩子孫的安穩,遲早會有刀兵相見的一天。
許不令不太喜歡打仗,但這種事情就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樣,根本就不是個人想法能左右的,時機到了不動也會黃袍加身,時機不到動了也是白忙活一場。
所以面對芙寶外公的詢問,許不令回了一句:
‘臨財毋茍得,臨難毋茍免。’
了解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消息后,許不令預感到天下要開始亂了,可大浪未起之前,跟本就看不出來自于那一道風。
許不令看著客廳外風平浪靜的杭州城,思索良久后,也只是輕聲一嘆。無論如何,得先回淮南,把老婆們安頓好再說,總不能待在江南看著天下大亂,到時候可就別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