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崔小婉送走后,宋暨便徹底的成為了孤家寡人;以前尚不覺得孤寂,但此刻山崩般的局勢之前,整個大玥的壓力壓在一個人的肩膀上,繁忙過后的閑暇,哪怕是宋暨,又何嘗不想找個局外人吐吐心里的苦水?
可惜,這世上只有崔小婉,能聽這些帝王不能說出口的牢騷之語,也只有崔小婉,敢罵罵他這個皇帝。
畫像很有神韻,終究也只是死物,當不了鏡子,也聽不了那些積壓在心里的鬧騷言語。
宋暨駐足凝望了片刻,便收斂了心神,轉身之時,已經恢復了古井無波的模樣,來到書桌后坐下,看向的眼前的兩個心腹。
御史大夫崔懷祿是崔小婉的生父,這層姻親關系在,和宋暨的關系,比其他朝臣親近許多;太尉關鴻卓則是宋暨一手提拔。
三公之中,宰相蕭楚楊哪怕刻意避諱著與肅王的關系,但已經成了姻親,宋暨很難再信任蕭楚楊了,能私下里商討對策的,也只有面前這兩位朝堂上的頂梁柱。
關鴻卓待群臣走后,才開口道:“許不令帶著西涼軍過來,雖然今日在朝廷上沒有任何異樣,給了個虛職也欣然接受。但西涼軍幾乎是許家的私兵,兵馬只認肅王虎符,而不認天子印信,如果許不令違令不從執意奪權,鴻業好像也無可奈何……”
關鴻業是關鴻卓的胞弟,被宋暨委以重任,他這當哥哥的,顯然是怕弟弟壓不住藩王之子,到時候出了紕漏不好收場,先打個預防針。
對此,崔懷祿搖了搖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許家的兵權是圣上給的,兵只認將不假,但將不能不認天子印信。許不令若是獨斷專行,不遵從關鴻業的調遣,直接卸了他的職務即可。讓西涼只出五萬兵,便是因為朝廷缺這五萬兵馬,但并非離了沒法活,有進退的余地。”
關鴻卓思索了下,有些擔憂:“若是為此惹惱了肅王,導致肅王也臨陣倒戈……”
宋暨輕輕抬手:“朕不貪這皇位,只是東部四王無一人能當大用。肅王倒戈,朕無非退位讓賢,天下還是姓宋;但肅王或許不令,以為朕依仗他,便攜軍自重、不聽調令,證明有反心,朕不會對其妥協半分;哪怕東部四王打長安城下,殺絕朕這一脈,也好過許家入關挾天子以令諸侯,殺絕整個宋氏。
讓關鴻業放手用兵即可,他能逼反許不令,無非魚死網破爾,有東部四王來收拾爛攤子。但切記不能給許不令機會,讓其在平叛中攢下軍威,一旦威信壓過了關鴻業,收攬了平叛軍的軍心,那就真的騎虎難下了。”
關鴻卓聽見這掏心窩子的話,算是吃了顆定心丸,認真點頭:
“圣上放心,鴻業帶兵多年,在軍中威望不輸郭顯忠,只要圣上讓他放開手腳不用顧忌,自是能把仗打好,不給許不令攜軍自重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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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仁房,緝偵司。
無數狼衛在衙門里穿行,或回來復命或領命外出。
雖然緝偵司不屬于軍隊體系,但作為天子手下的情報機構,戰時全力開動依舊十分忙碌。
衙門后方案牘庫下,關押重犯的地牢內。
北齊右親王世子姜凱,雙手扶著鐵欄桿,百無聊賴的說著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