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不令暗暗念叨一句,眼神下意識瞄了下楚楚的衣襟。
楚楚是標準的西域美人,膚白腿長個兒高,身段兒本就比中原女子壯觀,許不令雖然沒親眼見過,但背著的時候也有大概了解尺寸,比陸姨和寶寶姐妹還大一圈兒,只是平時穿著寬松不顯大罷了。
聯想到楚楚帶著鈴鐺波濤洶涌的場面,許不令心頭一跳,轉開了目光,解釋道:
“拿在手上把玩的,也戴不出去。”
鐘離楚楚感覺到許不令表情有點古怪,只是看著精巧的小鈴鐺,也想不出什么不正經的用法,半信半疑的“哦”了一聲。
鐘離玖玖背對著兩人,心驚肉跳的,實在害怕楚楚又發現她玩的花,接話道:
“也不是什么重要物件,你喜歡就拿去玩吧,回去后再做兩個便是。”
鐘離楚楚確實挺喜歡這倆小鈴鐺,覺得掛在駱駝的脖子上當駝鈴更合適,便也沒有拒絕,揣進懷里收了起來:
“謝師父。”
“師徒倆的,謝個什么?反正你以后也要……”
“嗯?”
“……沒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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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云遮月,天地暗了下來。
國都邕州的街巷間還有燈火,但南越不比長安,三更半夜,街上已經沒了多少行人。
邕州城很多地方都參照了長安城,正中的朝凰街,便是仿照的長安城內的朱雀大街,皇宮也在朝凰街的盡頭,不過從規模到建筑數量,都比長安城皇城小的多,只能說氣派,談不上巍峨。
皇城的宮門已經封閉,后宮內人煙稀少,宮女嬪妃的數量并不多,說起來,和宋暨的后宮相差不大。
不過同為帝王,陳瑾和宋暨的區別很大,宋暨后宮人少,是淡泊紅塵醉心于權術,連皇后都可以當棋子。
陳瑾則更像個普通男人,年幼聰慧過人成太子,繼位后也勤于政事,把朝堂打理得井井有條。后來沉迷溫柔鄉難以自拔,后宮三千獨寵一人,喪失愛妻后又一蹶不振,直至瘋瘋癲癲臥床不起。
作為皇帝,陳瑾肯定不如宋暨,但作為男人,陳瑾又比宋暨真實些。
兩個君主唯一相同的地方,可能就是結局都不怎么好。
深宮之內秋色蕭條,太監站在寢宮外,躬身靜立。
寢宮內,面黃肌瘦,幾乎皮包骨的陳瑾,躺在上御榻上,臉色蒼白扭曲,不時張嘴沙啞呼喊兩聲,渾濁的雙眼,一直看著旁邊的年輕人,可能也就在此時,才能稍微平穩些,不至于痛苦掙扎,讓哀嚎聲傳遍整個宮廷。
御榻旁,身著藍色袍子的皇子陳炬,端坐在旁邊,年紀和許不令相仿,目光沒有和病榻上的陳瑾對視,而是看著寢宮內的一副畫像。
宣和八魁中,崔小婉的那副叫‘桃花回眸’,寧玉合的叫‘劍舞’,蕭湘兒的叫‘瀟湘竹’,而掛在南越宮城里的這幅,自然就是周貴妃的‘南飛雁’,畫的是一個女子眺望大雁南飛時的場景。
陳炬和畫像上的女子很像,容貌自然不俗,不過身上并沒有畫卷中那股清高仙氣,反而帶著些被俗事纏身的心事重重。
已經瘋瘋癲癲失去神智的陳瑾,明顯認得面前的兒子,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么話來,只是毫無意義的‘呃呃’兩聲。
皇子陳炬回過神來,看了眼旁邊的父親,想了想,說起了些許心里話:
“中原那邊在打仗,西域的許家篡了國,天下一團亂麻,外公說,該乘勢而起逐鹿中原……父王太保守,若是清醒著,肯定不會答應,太冒險了。但是,我陳家在這窮山惡水的南越待得太久了,時至不迎、反受其殃,我覺得外公說得沒錯……”
御榻上,陳瑾根本聽不懂話語,只是用昏黃雙眸看著面前的兒子,目不轉睛。
陳炬可能也是因為陳瑾已經瘋瘋癲癲聽不懂,才會自言自語般說著心里話。
說話聲持續了很久,直至內侍過來稟報,安國公在皇城外等候,陳炬才停下話語,對著陳瑾躬身一禮,轉身離開寢殿。
剛剛走出殿門,寢殿內便又響起近乎凄厲的哀嚎聲。
聽起來,像是舍不得兒子,想叫兒子回頭。
陳炬站在寢殿外,稍微猶豫了下,還是囑咐內侍關上了殿門,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