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秦荊拔出帥劍,直接就往脖子上抹去。
不過,此舉不管做戲也好,真的也罷,許不令都不可能讓秦荊自刎。若是秦荊投降后求死在他面前,后面的將領誰敢投降?
許不令縱身一躍,直接落在了秦荊面前,抬手扶著秦荊的胳膊,然后就是各種場面話。
先夸秦荊愛民如子、黑白分明,又對岸邊的守軍各種封賞,強拉的壯丁可以領取撫恤銀子當場回家,話還沒說完,東玥防線上便爆發出歡呼聲,城門大開,比免去一戰的西涼軍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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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賬!”
翌日,杭州城,白馬山下臨時改建的東玥皇宮之內,東玥皇帝宋紹嬰,猛地把八百里加急的戰報,丟在了地上,怒罵出聲:
“十五萬守軍,準備近半年,依仗長江天險,一箭未放,主帥便開城投降。他還不如繼續跑,栓條狗在江邊上都會叫兩聲,他秦荊好歹名將之后,連條狗都不如……”
憤怒的呵斥聲,傳入在場百余萬臣子的耳中,所有人神色各異,但都明白,這只是瀕臨絕境的無能狂怒。
秦荊昨天不戰而降,帶來的影響幾乎是毀滅性的。
去年一個冬天,東玥臣子都處在巨大壓力之下,知道西涼軍會打過來,有可能打不過,但壓力再大,至少沒有真的打起來,戰場上千變萬化,說不定還有變數,東玥有一只戰力不下于西涼軍的遼西軍,說不定就守住了。
可如今,秦荊手握十幾萬楚軍,連箭都沒放,直接就把近半年的籌備滋了敵;許不令也大度,直接給秦荊爵加一級,遣散所有壯丁,發放撫須銀兩,讓被迫入伍的百姓可以回家團圓。
這個消息,傳到后面的防線上,后果可想而知。
東玥號稱擁兵百萬,但大部分都是強拉的壯丁和半農半兵的府兵,和西玥同屬一族又沒國仇家恨,明知打不過,刀一扔就可以領銀子回家,將帥官職不變,國家還能統一,誰樂意慷慨赴死?
至于大玥姓許還是姓宋,和百姓有個毛關系?
在秦荊投降不到一個時辰,黃梅縣守將便臨陣叛逃,緊接著便是懷寧縣,投的比西涼軍跑的還快;懷寧縣的將領,怕廬州收到消息后扣人,直接騎著馬跑到了西涼軍營投降。唯獨桐城還在強壓軍卒異議死守,但桐城那小城墻,恐怕擋不住半天,這還怎么打?
桐城一丟,后面就是東部四王的兵馬大本營廬州,江南唯一能用的遼西軍駐扎在哪里,那是東玥最前線的軍事要塞,也是東玥最后的正面戰場。
因為王承海要是再輸了,東玥就沒有正規軍了,靠府兵民兵打西涼鐵騎,人家估計都用不上火炮。
眼見形勢如此明朗,楚地門閥周家的家主周楷,湊到了楚王宋正平跟前,小聲道:
“王爺,不是岳丈沒骨氣,形勢到這地步,傷的是天下萬民,早點做出決斷,宋氏也不至于在世上除名,你要不勸勸圣上?”
以天下萬民安危為由,自然是場面話,天下百姓死活和門閥有個啥關系。作為扎根中原的世家大族,最怕的就是天下大亂的時候站錯隊。周家在楚地扎根數百年,好不容易站在了二線門閥的位置,再爬爬就能和五大姓平起平坐了。
這么大的家業在手上,周楷腦子清醒得很,若不是身為楚王的老丈人,他根本就不會來杭州。即便來了,楚地其實也留了一只旁系,如今投到了許家門下。
兩邊下注的好處是不會亡族滅種,壞處就是家業至少攔腰打對折,從二流變三流,想要再累積起來,至少都得百余年。如果這時候能和平統一,周家能減少很多損失,不說別的,楚地被許家霸占的產業肯定能拿回來不少,等人家打進杭州城,可就雞飛蛋打啥都不剩了。
楚王宋正平,其實最開始就和東部三王不合,宋暨掀桌子不把皇位傳他,才轉頭投靠了東部三王,一直被當炮灰。
宋正平其實也看得出目前形勢,知道勝算微乎其微,而且秦荊一投,他手底下連一個兵都沒了,即便打贏也撈不著什么好處,打輸得陪著東部三王一塊為宋氏盡忠。
但宋正平是宋氏藩王,不是將領官吏,將領官吏投了能保住位置,他一個姓宋的王爺投了,下半輩子絕對是被押到長安城關一輩子,說不定幾年后就得‘病卒’。
而且宋家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天下,落入他人之手,宋正平即便不是皇帝,心中又豈會沒有半點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