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姑娘,我這太極劍只是隨便耍耍,論造詣肯定不如武當山的道士,學不得。”
寧清夜原名應該叫‘厲清夜’,但父女倆關系僵硬,祝六自然也不好亂稱呼。
寧清夜見祝六如此客氣,眼中的敬重不減反增,抬手一禮道:
“祝伯父太過自謙了,我自幼學劍,雖然跟著師父學的唐家劍,但在武當山長大,對武當劍法也了解一些。祝伯父這幾下,除開武當山幾位掌教師叔,其他人都是望塵莫及。”
祝六搖了搖頭,反正也沒事,便在臺階上坐下,解釋道:
“劍道不重形,而重意。曹家的‘快’,陸家的‘詭’,說的其實都是‘意’,光練劍招而不通其意,學的再像,也只是虛有其表;其意融會貫通,則不用在拘泥于刻板的一招一式,舉手投足皆為劍招,也就是江湖上常說的‘無招勝有招’。我這兩下太極劍,只是形似罷了。”
寧清夜論武藝,在江湖上也算頂尖高手,但擺在武魁面前,說是半吊子都抬舉。她對于這種劍圣親自指點的機會,自然很珍重,稍微琢磨了下,才認真道:
“祝伯父的意思,我大概明白,只是……”
“習武是滴水穿石的硬功夫,明白意思也沒用,得自己積累夠了,才能真正領悟這些。”
祝六輕笑了下,想了想又問道:“許不令沒教過你這些?”
寧清夜搖了搖頭:“許……相公他什么都會,也曾教過我,但說的沒祝伯父這么詳細,聽不大懂。”
祝六對這個倒是理解,許不令天賦異稟,自幼就是打雜家的,刀槍劍戟、拳腳騎射什么都學,和他這種專精一道的路數都不一樣。
如果許不令教人武藝,大抵就是,許不令說:
“用手握著劍,往前一刺,這就叫‘撼山’。用手拿著刀,往下劈二十八下,這就叫連環刀……”
而學的人,肯定是滿臉茫然。
許不令并非沒認真教,而是自身積累已經到了頂點,無論學什么,都會潛意識從往日積累中借鑒引用,但讓他把自己的經驗教給別人,卻不太好說。
這就和‘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一樣,別人沒有讀書破萬卷的積累,許不令用自己的理解教,對方肯定聽不懂。
祝六思索了下,見寧清夜對劍非常感興趣,便含笑道:
“我以后也用不好劍了,不過這輩子的見解尚在,你要愿意學的話,我把這些年琢磨的東西教給你,但‘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能不能學會看你自己了。”
寧清夜聽見這話,自然欣喜,連忙抬手抱拳行了個江湖禮:
“那就多謝祝伯父了。”
房屋之中,正在和娘親嘮嗑祝滿枝,聽見這話也來了興致,急急忙忙跑了出來:
“爹,你偏心,都不教我。”
“我從你三歲的時候教到十三歲,誰讓你隨你娘……”
“姓祝的!”
“……”
接下來,兩個姑娘家,就在祝六的指點下,在院子里耍起了劍法。
而民宅遠處,一棟房舍的頂端。
身著黑色文袍的厲寒生,站在屋脊后,眺望著院落里那道專注的高挑身影。本來陰郁的眼睛里,此時此刻,多了幾分其他意味。
江湖人習武一生,兒女想習武,只要有機會,誰不想傾盡所學,手把手的教導兒女?
眼見祝六坐在屋檐下,樂在其中的教導著女兒練劍。
厲寒生這個眼神,可能是羨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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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三月中旬,春光正好,趕來廬州慶賀婚宴的士族鄉紳尚未離去,雖然婚宴結束,但這么多世家豪族難得聚在一起,私下的結交宴請自是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