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淵問道:“礦山為何要去搶?阿難國如今究竟是誰在攝政?”
黃煦說道:“阿難國的實際掌控者是天竺棉會,天竺棉會現在已有六百多個股東。每過三年,全體股東在廣州開會,選出五十個會老。這五十個會老,皆在阿難國的王城做官,并內選出一位總事、一位經理、一位經財、一位練軍、十三位執事。”
經理一詞,古已有之,大明的魚鱗黃冊(田畝圖冊),在地方也別稱“經理”。
王淵收起笑容道:“細說。”
黃煦說道:“天竺棉會總事,即是棉會的會長,又相當于阿難國的執政大臣。經理總攬會務和政務;經財總攬棉會賬目和阿難國財政;練軍掌控阿難國的軍隊。若遇重大事件,總事不可擅自做主,必須十七人商議決定。若十七人還是無法決斷,那就由五十位會老投票,票數過半就可通過。”
王淵聽得久久不語,他還想今后統治印度呢,一幫商人已經搞出“議會制”。
不過嘛,天竺棉會的構架還很稚嫩,六百多個股東每年都鬧著要分紅。導致阿難國的政府,國庫總是空空如也,遇到災害根本不賑濟,地方工程也從來不會管。除了分錢比較積極,在其他事情上,效率遠遠不如“東印度公司”。
而且阿難國的地方稅務,也被搞得一塌糊涂。不分農稅和工商稅,只按地區制定稅額,讓本地貴族自己收取,只要地方貴族繳足了稅金,隨便怎么搞都可以。
法律?
不存在!
在經歷最初的混亂之后,活下來的印度地方貴族,變得非常擁護天竺棉會,因為他們已經變成真正的領主,所獲得的利益和權力遠超過去。
那些低種姓出身的新興貴族,更是把天竺棉會奉若神明。
印度種姓制度,擁有非常強大的進化能力。
比如綠教,在印度傳播上百年之后,漸漸開始劃分綠教種姓。又比如錫克教,在印度傳播上百年之后,也會逐漸在內部劃分種姓。
種姓并非在第一位,權力和金錢排在更前面。
只有權錢不對等的時候,印度人才會論種姓,現實到簡直褻瀆神靈。
因為天竺棉會的入侵,而迅速興起的低種姓和賤民。短短幾年時間,竟已被高種姓所接納,寧搏濤當初隨口賜予的姓氏,也被婆羅門宗教領袖們所認可——姓“寧”的是吠舍,姓“濤”的是首陀羅,姓“追隨者”的是剎帝利。
甚至,阿難國首都的婆羅門,主動與姓“追隨者”的通婚,把寧搏濤扶起的新興貴族,全都拉去跟舊勢力捆綁起來。
至于天竺棉會成員,清一色被視為剎帝利,普通漢人被視為吠舍。
順便一提,此時沒有“黃種人”的說法,只有深膚色和淺膚色的區別。在歐洲人眼中,漢人都是淺膚色,跟歐洲白人一樣“高貴”。
整個南印度,被搞成由地方領主組成的松散聯邦。
黃煦實質上屬于擁有七萬畝土地和一座礦山的小領主,他在自己的地盤之內,可以隨便怎么搞。哪天心情不好,順手殺幾個人,都沒有官府來追究。
王淵問道:“也就是說,整個阿難國,已成為不法之地?”
黃煦說道:“也有一些規矩,天竺本地人,不得辱罵、毆打、殺害漢民。就算是天竺領主,無故毆打普通漢人,也會被從重審判。”
王淵苦笑:“你們這樣搞,有點像蒙古人剛進中原的時候。”
黃煦又說:“天竺本地的貴族,如果被棉會成員搶奪土地和礦山,只要棉會成員花錢去官府登記,棉會就堅決予以承認和保護。”
真他娘的野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