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史可是魏淵的人。
元景帝默然許久,余光瞥一眼老僧入定般的魏淵,淡淡道:“王首輔言重了,首輔大人為帝國兢兢業業,勞苦功高,朕是信任你的。”
元景帝一手打造的均衡,如今成了他自己最大的桎梏。
換成任何一人,革職便革職了,可王首輔不行,他是目前朝堂上唯一能制衡魏淵的人。
沒了他,即使元景帝扶持別的黨派上位,也不夠魏淵一只手打。
短短一刻鐘里,元景帝、魏淵、王首輔朝堂三巨頭,已經完成了一次交鋒。
元景帝小賺,打壓住了群臣氣焰,震懾了諸公。王首輔和魏淵也不虧,因為話題又被帶回了淮王屠城案里。
“請陛下嚴懲鎮北王,給他定罪,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終于,魏淵出列了。
諸公們當即附和,但這一次,元景帝掃了一眼,發現一小部分人,原地未動。
他嘴角不漏痕跡的勾了勾,朝堂之上終究是利益為主,自身利益高于一切。方才的殺雞儆猴,能嚇到那么寥寥幾個,便已是劃算。
“陛下,微臣覺得,楚州案應該從長計議,決不能盲目的給淮王定罪。”
第一個反對的聲音出現了。
說話者,乃左都御史袁雄。
元景帝皺了皺眉,明知故問:“袁愛卿何出此言?”
袁雄突然激動起來,大聲道:“淮王乃陛下胞弟,是大奉親王,此事關乎皇室顏面,關乎陛下顏面,豈可輕易下定論。”
無恥!
文官們心里怒罵。
此獠上次利用科舉舞弊案,暗指魏淵,得罪了東閣大學士等人,科舉之后,東閣大學士聯合魏淵,彈劾袁雄。
最后是陛下保住此獠,罰俸三月了事。
如今,他果然成了陛下的刀子,替他來反擊整個文官集團。
“陛下,袁都御史說的有理.........”
這時,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拄著拐杖,顫巍巍的出列。
老人發絲銀白,不見烏色,穿著大紅為底,繡金色五爪金龍的冠服。
歷王!
先帝的胞弟,元景帝和淮王的叔叔。
“皇叔,你怎么來了,朕不是說過,你不用上朝的嗎。”元景帝似乎吃了一驚,吩咐道:“速速給皇叔看座。”
“我再不來,大奉皇室六百年的名聲,怕是要毀在你這個不肖子孫手里。”老人冷哼一聲。
元景帝低頭不語,一副認錯姿態。
椅子搬來了,老人調轉椅子方向,面朝著群臣坐下,又是冷哼一聲:“大奉是天下人的大奉,更是我皇室的大奉。
“高祖皇帝創業艱難,一掃前朝腐敗,建立新朝。武宗皇帝誅殺佞臣,清君側,付出多少血與汗。
“淮王犯了大錯,死有余辜,但只要本王還在一天,就不允許爾等污了我皇室的名聲。”
鄭興懷血涌到了臉皮,沉聲道:“老王爺,大奉立國六百年,下罪己詔的君王可有不少.......”
他話沒說完,便被歷王強勢打斷,老人暴喝道:“君就是君,臣就是臣,爾等飽讀圣賢書,皆是出自國子監,忘記程亞圣的教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