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臺吉看著那件大氅,那是當年薩爾滸之戰,代善在吉林崖下,擊潰大明總兵杜松的萬人隊時,努爾哈赤將自己還年少時候,獵的虎皮賜給了代善,做成的大氅。
而代善的金璽牛帶,同樣是努爾哈赤所賜,這金璽牛帶,整個天下,也就是兩條,一條在努爾哈赤的墓里,一條在代善的腰上。
那是天命四年,代善隨努爾哈赤出征葉赫納拉氏,將海西女直葉赫那拉徹底打敗后,努爾哈赤殺掉葉赫納拉氏的一頭牛,將牛皮做成了兩條腰帶。
當時一起賜下的還有一副帽子鐵,而帽子鐵,就是鑲嵌兜鍪翎羽的地方。
那塊鐵,是從死掉的大兒子褚英的兜鍪上扣下來。
代善看到了黃臺吉盯著他的腰帶和大氅看,就將大氅褪下,拿在手里說道:“臣歲數有些大了,前些天和小輩兒角力,勝之不武,這身子還未大好,儀表失當,還請大汗海涵。”
黃臺吉內心在嘶吼!在咆哮!
他一點都不想海涵這副大氅,更不想看到那根腰帶,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那塊褚英兜鍪上的帽子鐵!
但是他依舊面色如常的說道:“四弟就是來看望二哥,這些繁文縟節不提也罷,快快披上,天大寒,莫要凍壞了身子。”
代善很細心的換了一條腰帶,將大氅和腰帶都交給了隨行的大內侍衛之后,檢查了一遍自己身上再沒有什么當年賜下的物件之后,才進了大堂。
黃臺吉憂心忡忡的將自己和范文程的對話說了個遍,沒有絲毫的隱瞞,包括范文程問他是相當可汗還是皇帝,黃臺吉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個清楚。
此時的大明朝的西以山西遏歸化城,東以毛文龍取義州,這就是大明朝的議和方式。
“要說范文程這人,也是怪哉。”代善聽完一臉哭笑不得的說道。
范文程這個家伙,到底圖什么?代善也很想知道,他為何如此盡心竭力的為他們這群建奴效忠。
“二哥的意思是,范文程這廝有問題嗎?”黃臺吉疑惑的問道。
代善搖頭說道:“我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在圖謀什么,但是他的奏對上沒有任何的問題,皆是一心一意為了我們后金汗國著想,包括他的編戶分屯別居例,都是上上之良策,比那坐而論道的黃立極要腳踏實地許多。”
“前段時間,大汗要做訴告諸貝勒坐罪例,其實臣是反對的,但是不太好開口。”代善隱晦的表示了自己對這個訴告諸貝勒坐罪例條文的不滿,他都不清楚黃臺吉為何腦袋一抽,搞出這么個例來,險些弄的民怨四起。
他是大貝勒,難道沒有這個成文的條例,就有人敢告他們貝勒嗎?黃臺吉這一舉動,無疑是多此一舉。
“那廢掉這條訴告貝勒坐罪例?”黃臺吉試探的問道。
代善略微有些痛苦的皺了皺眉,老半天才緩過神來說道:“大汗要做皇帝,皇帝會有錯嗎?即便是錯了,那也是天下的錯。”
代善這陣疼痛,是被黃臺吉給氣的,并非是因為舊傷復發,但是他還不能表現出來,黃臺吉是他爹選的人,也是他拱上可汗之位的人。
范文程都手把手教,怎么當一個皇帝了!
結果還是汗國可汗的心態,這怎么可能入主中原?想到這里,戴上總覺得胸腔都是氣血翻涌,好懸一口老血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