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論紛紛的朝堂終于慢慢安靜了下來,大家終于不再小聲議論,而朱由檢則是探著身子問道:“倪文公,錢侍郎所言可否言中?”
“萬歲。”倪元璐真的有些慌了。
他開始還以為萬歲在玩以退為進的把戲,可是看著大明皇帝如此認真的模樣,這是要玩真的嗎?
朱由檢一拍桌子,厲聲說道:“愛卿自薦,朕心寬慰!此時卻又要推辭不成?此乃國事,豈可兒戲之!”
這可是首輔之位呀!你跟這鬧著玩呢?
倪元璐才想起來,當今萬歲,想來是一個一言九鼎的君王,從來未曾食言而肥。
既然萬歲在正旦大朝會上,答應了倪元璐的請求,任其為首輔,那豈有反悔的可能?
而此時的倪元璐才想起來,他這套刷聲望的計劃里,唯一漏掉的就是大明皇帝答應了怎么辦?
可是大明皇帝怎么可以答應呢?
朱由檢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倪元璐,抻著手問道:“倪文公,回答朕,這首輔之位,你是坐還是不坐!”
倪元璐臉色陰晴不定了很久,才俯首說道:“臣才疏學淺,遠不及徐老師父,還是請徐老師父匡正社稷才是。”
朱由檢嘴角一撇,對倪元璐的評價又低了幾分,搖頭說道:“那就歸列吧。”
他沒有處罰倪元璐的意思,皇極殿議事,朱由檢不打算做那閉塞言路的事,既然是議事,有什么話說出來就是。
本來他還以為倪元璐是一個勇于承擔責任之人,在議論首輔的時候站了出來!
倘若倪元璐真的是一個有如此勇氣之人,朱由檢并不會太在意他去長陵哭墳這些腌臜事,只要能對大明好,被罵兩句也無所謂。
當年李世民被建成太子舊部魏征罵的還少嗎?
還不是只要有利于大唐,就聽之任之?
朱由檢是一個很有容臣之度的人,他希望朝臣們能夠為了大明永昌這四個字,竭能盡力,但是讓他失望的是,倪元璐并不是一個有擔當的人。
對于大明永昌的這個口號,最先響應的是大明的軍卒。
“是。”倪元璐心灰意冷的回到了隊列之中,他之前去長陵哭墳所有累計的聲望,都被大明皇帝用巧力破了。
倪元璐到現在還在認為,大明皇帝在以退為進,以大明相臣之位,對他極限施壓,逼迫他就范。
顯然,朱由檢是一個很有容臣之度的人,而倪元璐卻是一個以己度人之人。
“偽君子。”錢謙益志得意滿的回到了隊列之中,你倪元璐什么人,也敢染指大明鼎貴之位?
徐光啟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倪元璐,這個人拿走這位子多好,他事情很多,哪里有空去文淵閣修閉嘴禪?
徐光啟可是經歷四朝的重臣,他早就看出了大明天子銳意革新的決心。他要是這點政治嗅覺都沒有,還混什么大明朝堂?
本來打算回來推廣下番薯,應對這些年來多次的干旱和京中糧食不足之事,翻譯下金尼閣的七千卷書就歸老的徐光啟,有些苦澀,他這輩子估計是離不開京師了。
“那就有勞徐老師父了。”朱由檢站起了身子,走到了御座之下,走下了月臺,來到了徐光啟的面前,王承恩抬了一把太師椅,還端著兩杯茶,侍候在左右。
拜相是有禮儀的。
張居正當初就為了這事和萬歷皇帝鬧出了不小的亂子,最終以萬歷皇帝妥協,行了半禮,也算是大明朝的常例之一,每有入閣的老師父,都會喝一杯皇帝的茶,算是規矩。
但是徐光啟萬萬沒想到,大明皇帝居然在正旦大朝會,當著三百多人的面遞茶。
“臣必萬死不辭,以報君恩。”徐光啟接過了茶,象征性的抿了一口,顫顫巍巍的行了一個大禮,高聲喝道。
朱由檢攙起了徐光啟,作為一名君王,禮賢下士,這種基本操作,朱由檢還是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