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鑠兒想到了曹節爺爺之前的話語…”
曹鑠抬起頭細細的說道:“對曹節爺爺而言,要更換太學總長,那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可是曹節爺爺并沒有這么做,原因嘛,是找不出能替代蔡邕先生的人選…那么…”
講到這兒,曹鑠頓了一下,目光瞟向阿爺曹嵩。
“那么?阿爺掌管大漢的財權這么多年?他的大司農官位?又是這般輕易能替代的么?所以…鑠兒好奇,那個叫張溫的伯伯初任大司農?他能管好大漢的國庫么?”
咻…
曹節好似眼前一亮。
之前他與曹嵩的考量,思路好像有些片面,均沒有切中要點。
曹鑠的這一番話…單憑“替代”兩個字,更像是一下子點醒了曹節,曹節不由得拍案叫絕。“妙哉,妙哉…哈哈!”
聽到曹節這么講,曹嵩趕忙湊近…“曹侯?如何妙哉?”曹嵩的腦子沒有曹節轉的那么快,一時間,還有些云里霧里。
“你呀!真不如你孫兒聰明…”曹節笑著說道:“你想啊,你任大司農這么多年,方才稍稍理清國庫賬目的頭緒?那張溫?剛剛上任不過一載?大漢繁復浩瀚的賬冊與財物?他能理得清么?”
賬冊?財物?…提到這兒,曹嵩似乎洞悉了什么。
曹節的聲音接踵傳來。“這些年,哪些地方豐收,多繳納了稅賦?哪些地方欠收,少繳納了稅賦?哪些地方,郡縣與侯國的稅賦如何抵扣或者相加?哪些地方的稅賦是用實物抵扣的?哪些地方是用通貨購買?哪些地方的土地被重新劃撥,哪些地方的田畝因為水患災難,數量減少?這些?他張溫懂個屁!”
一口氣吐出這么多話,曹節的心情都變得爽朗了不少…
他雖然沒有刻意的去打聽,張溫任大司農后…帝國的財稅收入怎么樣?可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現在的國庫一定是亂糟糟的…
張溫?之前不過是“匈奴中郎將”,舞刀弄槍估摸著還有一手,可真要擺弄起算盤來,那一定是個大外行!
換句話說,就像是小家伙曹鑠說的那樣。
——大司農與曹嵩的關系,就好像是洛陽太學與蔡邕的關系…那是一根杠棒前后肩,誰也離不開誰。
哈哈哈…
想通這點,曹節爽朗的笑出聲來…他不忘摸摸曹鑠的小腦袋。“論聰慧,論機敏,咱們哪…跟這小家伙兒比,差遠了…”
呼…曹嵩長長的呼出口氣,取了盞茶,輕抿一口,眼角的余光也望向孫兒曹鑠…他現在的心思卻全部都放在大司農的官位上。“我懂了,我懂了…”
他當然懂了…
大漢國庫記載的賬目,說白了,就是一本糊涂賬。
且不說…帝國內各州郡、各屬國繳納稅款時的方方面面,單單他與曹節合伙…把國庫中的錢財私自運往譙縣老家這一點,就注定,大漢的國庫與賬目那就是賬不對庫,財不對物。
說句形象的話,賬目純熟亂套…唯一一本清楚的賬目,只存在于曹嵩的腦袋里。
當然了,真要追究起責任來,曹嵩早就想好非常合適的理由和借口…
人手少,物質調遣頻繁,國庫數量不夠,某某國庫曾經被大雨淹了…為了搶救物質,臨時并庫,導致貨物混雜,更何況…天子劉宏還偶爾要私自挪用一下…這種種,都是緣由…反正對不上賬目,跟他曹嵩沒關系。
想到這里,曹嵩…竟然還有些心疼現任的大司農張溫,這個爛攤子…除了他曹嵩自己?普天之下,怕是沒有人能收拾了…
怪不得,太學半年沒有發俸祿;邊關將士的軍餉,都擠不出;天子要蓋園林,國庫賬上有錢,愣是拿不出錢。
越是細想,越感覺,是他曹嵩在坑張溫的吧?頓時間,還有些心疼張溫了。
…這哪是個肥差呀?這根本是個天坑嘛!
嘿嘿…官復原職?這個看似虛無縹緲的事兒,愣是因為孫兒曹鑠的一句提醒,就這樣…找到轉圜的余地了?
越想越感覺不可思議…厲害了,孫兒曹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