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何瑾神色就立時促狹起來:兄長,你這鐵憨憨也沒完全憨到家嘛。真正該關注的內容,也是留著心的。
至于這個問題......也正是自己闡述理念論點的一個良好契機。
想到這里,托起下巴的他就邪魅地笑了起來,沒直接回答何咸的問題,反而問道:“兄長,那你覺得董卓是什么樣的人?”
“這不是明擺著的?”
何咸當即有些作怒,指摘道:“董卓殺人如麻,粗鄙不文,毫無以德治國意識。如此跋扈無謀之人,闖入我大漢朝堂,必然會給天下帶來禍亂!”
“跋扈無謀?......”聞聽這個詞,何瑾就先點了點頭,然后又緩緩地、堅定地搖了搖頭:“兄長,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
“董卓留給世人的感觀,或許的確如你所言。可若你將這感觀當事實,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何咸聞言,當下就想反駁。
可何瑾卻早有準備,搶先開口道:“兄長莫要先急著爭辯。反正路上還有時間,你我兄弟不妨深入分析一番,這位西北虎狼的生平經歷,覺得如何?”
說著,又不待何咸同意,緊接著拋出一個很有吸引力的問題:“兄長可知這董卓,是如何一步步走入大漢朝堂權力中心的?”
“這?......”何咸果然語頓,他一個只知攻讀圣賢書的士人,哪會在意董卓那么一位粗鄙的西北武夫?
可何瑾卻放松了坐姿,開始侃侃而談,道:“兄長,董卓是隴西臨兆人,出身于小官僚家庭,父親還做過縣尉。”
“隴西那個地方,乃是大漢邊陲之地,漢民與羌胡雜處,民尚習武。董卓就在那樣的環境中,養成了豪俠的習氣,他膂力過人,弓馬嫻熟,又性粗勇有謀,便謀求利用自己的長處有所發展。”
這兩句話一展開,何咸的神色當時就有些變化,一來疑惑何瑾為何會知曉這些,二來也開始被董卓的故事吸引。
何瑾見狀,就拿出了說書人的架勢,繼續言道:“董卓人生的第一次發跡,是他年輕時就敢去羌人聚居區游歷,熟悉了羌人內部情況。之后不斷有羌胡的部落來拜訪他,便把家里牛宰殺了來款待。”
“牛?......”聽到這里何咸忍不住插言,確認一般問道:“真的是牛?”
“當然是牛。”何瑾也明白何咸的震驚,畢竟在漢代的時候,牛可是極其寶貴的財產,普通百姓都是幾家共同一頭耕牛的。
可董卓卻將牛宰殺吃了,是讓一般人都不敢想的豪奢。
說到這里,何瑾又故意裝出嫌棄的模樣,搖頭嘆息道:“雖然董卓出身小地主家庭,可家里也是沒多少余糧的,如此敗家的行為跟兄長簡直不相上下。”
“呃......不管怎么說,涼州那一片的人好像也挺腦殘無藥醫的。那些羌胡部落后來見董卓快把家里的牛殺光了,竟然還因此感動了,又給他送去了千頭牛羊。”
然后,何瑾又刻意小聲嘀咕道:“真是魚找魚、蝦找蝦,烏龜配王八。涼州那地方的人,真是無法理解。”
果然,何咸登時就不樂意了。
哪個男人的心中,沒有過豪杰夢?而二十二歲的年紀,正是知道夢該醒來、又不愿醒的時候。
聽聞何瑾將如此義薄云天、惺惺相惜的壯舉,貶低成‘烏龜配王八’,他當時就忍不住了:“瑾弟休要胡言亂言,董卓殺牛饗士是不對,可所作所為也乃豪義之舉,你怎會那般瞧不上眼?”
何瑾就依舊不以為意的樣子,一擺手道:“唉,也別管他當初到底怎么想的。反正結果就是羌胡既畏服董卓的武力,又感其豪俠,紛紛與之結交。”
“漸漸的,董卓便在羌人當中形成了很大影響。而這,也成為他打開步入仕途大門的鑰匙。”
說到這里,他就頓了一頓,故意住口不再言。一旁的何咸見狀,果然忍不住催促問道:“后來呢?”
“后來就是當地的郡守聞聽他的事跡,征召他當了個郡吏,負責管理監督盜賊。董卓做得很是出色,又被涼州刺史召去,專門對付四處抄掠的羌胡人。”
“在任期間,他屢屢大破前來進犯的羌胡人,斬獲千計。當時的涼州刺史、邊關名將段颎大悅,又向朝廷的公府舉薦董卓,被司徒種嵩辟為掾屬,董卓也由此進入了朝廷。”
“再,再后來呢?......”正聽到心癢之處,何咸發現何瑾忽然又不說了,忍不住再度催促道。
可何瑾這個挨千刀的,這時候就百無聊賴地來了一句:“哎呀,后面還有很多。可一想起兄長敗光了家產,愚弟就心痛難已,實在沒心情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