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天空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何瑾也知道此事,歷史記載從今年六月開始,就一直下雨。還連下來兩個多月,不少地方都發生了洪澇,董卓也就是以此為理由,罷免了司空劉弘。
天災應人事,這是東漢儒家天人感應的基礎思想理論。
天降災禍就是人事不順,往往要罷免三公之職。貌似東漢的三公,就是為了災異罷免而設置的。
雨一直下,氣氛不太融洽,在同個馬車下,何瑾感到心在漸漸變化......
當然,此時的何瑾和何咸這兩兄弟,顯然是坐車里而不是躺在車底下——之所以這樣感慨,是他覺得前世張宇的《雨一直下》歌詞,特別適合眼下尷尬的情景。
自從上了馬車之后,兩人就各懷心事,誰都沒說一句話。
區別是,錯過張遼的幽怨,何瑾很快就釋懷了。可何咸這里,似乎一直在為見董卓之事煩憂,愁眉不展。
又行了兩柱香的時候,何瑾再也忍不住了,準備主動開口打破沉默。
可就在他一扭頭,開口呼喚何咸的時候,何咸此時也正巧扭頭,口中呼喚道:“瑾弟,你為何......”
“呃,既然兄長也有事,就請先說吧......”
“呃,還是瑾弟先說吧......”
“長幼有序,名分有別,還是兄長先說......”
“瑾弟你也長大了,適才一番論對,為兄也覺得耳目一新。值此家門危難之時,我等兄弟自當戮力同心,還是瑾弟先說......”
“哦,那就我先說吧。”然后,何瑾就點頭了。
可何咸這里還準備繼續謙讓呢,一見這架勢,立時就覺得......自己好像拿不住,這個性情大變的弟弟了。
算了,他先說就先說吧,看他到底能說出什么重點來。
可想不到,何瑾說的根本不是重點,而是開口就拋出致命一問:“兄長,我費了那么大的勁,好不容易才忽悠了住董卓,你為何最后卻掉了鏈子?”
說著,又想起何咸不懂掉鏈子的意思,補充解釋道:“呃......就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的意思。”說完,還畫蛇添足地,又施了一禮。
“我!......”何咸這下可不管什么新鮮名詞和亂施禮了,直接被噎得眼都翻白,心頭怒氣蹭蹭地就涌上來了:你還好意思說?......先父的喪期守不守了,節操名聲你還要不要?
更何況,董卓那是什么人?
西北一介粗鄙的武夫,你竟然還那般厚顏無恥逢迎拍馬,到底有沒有一點士人的底線?另外他的做法你也見到了,連一言不合都不算,說殺人就殺人......
那等窮兇極惡之徒,你還要將為兄送到他的帳下,是想早點害死我,好獨占何家的產業是不?
“我?......”一聽這滿腔的怨念,何瑾也都有些驚了:臥槽,按照兄長的思路捋下去,好像......還真是那么回事啊。
啊呸,狗屁!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差點被帶溝里去。
不過,面對這位深受儒家名教思想的熏陶,幾乎沒有半點政治權謀思維的傳統士人,何瑾一時也真無法詳細闡述解答。
畢竟,兩兄弟之間的代溝,可是跨越了一千八百年......
想到這些,他決定先以退為進,道:“兄長且不必計較這個,咱家產都被你敗光了,我還能算計個什么?......嗯,那個,不知那個兄長想問我的問題,又是什么?”
這一番入耳,何咸都想捶死這個不要臉的弟弟:都說過了,那是散財避禍懂不懂!......怎么就一直讓你念叨成敗光家產了?
可又因更想知道心中問題的答案,他也懶得這一話題上糾纏。
恨恨給了何瑾一個白眼后,隨即換上了一副凝重的語氣,問道:“瑾弟,你之前與董卓一番云里霧里,究竟在說些什么?為何董卓聽了你的回復后,會那般大喜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