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曹操和鮑信聞言神色大變,異口同聲呵斥道:“不可如此無禮!”
鮑韜顯然對兄長和曹操還有些服氣的,聞言當時都委屈了起來:“曹大兄,兄長,我這是在替你們說話......”
這時候,何瑾知道自己能開口了,勸架道:“哎呀,鮑兄你說的其實也沒錯,事情按道理來講,自然是文遠有錯在先。可文遠隨后不也殺了那四人,他難道后來也做錯了?”
“嗯?......”鮑韜顯然沒聽過這等話,疑惑道:“既然我們沒錯,這個張遼也沒錯,那到底是誰錯了?”
“當然誰都沒錯,只是這世上之事,哪能光講道理?贏了道理,傷了和氣,如何還能戮力同心,繼承先父的遺志,報效漢室、蕩滌狼煙?”
何瑾和聲細雨的態度,顯然很入鮑韜這位猛漢直男的心,道:“咦?......二公子說話有些意思,俺想多聽聽。”
這下曹操和鮑信便對視一眼,分明有些不可思議:他們最了解鮑韜,知道就是個犟驢脾氣,就算他們的話,也都是時聽時不聽的。
可這次竟主動讓何瑾開口多說些,真是罕見。
何瑾就依舊淡淡地笑著,繼續道:“道理呢,那是用來對付外人的。對待自己人,就不但要講道理,更要感同身受,講感情。”
“感同身受,講感情?”鮑韜一介糙男,哪聽過這些,連忙催促道:“二公子,再多說些......呃,在下洗耳恭聽。”
“鮑兄真乃胸懷寬廣之人,性格豪爽,我喜歡。”
何瑾就先拍了個馬屁,待鮑韜不好意思咧嘴一笑后,才一指張遼道:“咱就比如說文遠此事。鮑兄你想想,文遠剛奉先父之命,從并州新招募了千余人,可剛到雒陽五人就犯了軍法......”
“從文遠后來查明情況,砍了那四人腦袋的做法來看,鮑兄覺得文遠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嗎?”
這么一引誘,鮑韜自己就想明白了,搖搖頭道:“不是。可他......”
“可他后來做法,太他娘的讓人窩心了,對吧?”何瑾就不避諱,直言道出了鮑韜的感受。
隨即在張遼面色陰晴不定時,又話鋒一轉,道:“可鮑兄想過,他為何明知品秩不如你們,也要帶著人前來找回場子?”
“他,他傻?......”鮑韜也糊涂了。
張遼一聽這話,目光登時惡狠狠地盯向鮑韜,明擺著想要揍他。
何瑾就笑了,道:“得了吧,文遠才不傻。相反,他替手下人找回了場子,才能贏得手下人的尊重,才能帶好那支部曲。”
“哦!......原來是這樣。”
鮑韜恍然大悟,隨即設身處地一想,心里也就沒那么別扭了,主動向張遼說道:“那個張......文遠啊,這事兒換我身上,恐怕也會像你一樣。嗯,你不傻,是我傻。”
張遼此時卻沒功夫搭理鮑韜,反而一雙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何瑾:“二公子,你竟然連這些都......”
他真的不得不吃驚,畢竟他憂心的正是這個:那千余人剛從并州招募過來,忠誠度幾乎沒有。結果上來就鬧出這等事,一方面他恨那五人不爭氣,另一方面又怕不好統御部下,真是左右為難。
可這等隱秘的心思,根本無法說出來。現在卻被何瑾一語道破,哪能不被如此洞察秋毫的本事兒給震住?
就連曹操和鮑信,雖然隱約也猜到了這一層。可如何瑾這般慢慢將事情抽絲剝繭,將人的心思情緒都分析出來,他們就自愧不如了。
但如此不顯山露水地震住眾人后,何瑾就做出了個百無聊賴的神情,起身道:“哎呀,事情也都說清楚了,我也該去忙自己的事兒了......”
可他屁股還沒從腳后跟兒抬起來,忽然就聽到異口同聲的一句話:“二公子,你給某家坐下!”
這一次,是曹操、鮑信、鮑韜外加張遼,一塊兒開口的。
而且,四人的表情也挺一致,都是又氣又哭笑不得:之前我們不想來,你偏要拉著我們來;現在我們感興趣了,你拍拍屁股就想走?
當我們不要面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