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蕭蕭,鴻雁南飛,但陽光還算燦爛,無疑是深秋中難得的一個好天氣。
敲開蔡邕的府門時,何瑾心里還是有些忐忑的。
雖然此番他準備比較足,但就怕蔡邕聽聞自己在東市拐騙馬鈞一事后,對自己的印象大減,連見都不肯見。
好在,進去通稟的門房回來,還是一臉的笑意,道:“何公子久侯了,蔡中郎有請。還說以后何公子不必投名刺了,直接進來便是。”
一路隨著門房走到側廳,便看到蔡邕正在樂呵呵地曬晾竹簡。
漢代竹簡制造時當然有烘干的工序,但貯藏時難免受潮,導致字跡模糊不清。故而愛書之人都會在秋冬晴朗之日,拿出來曬晾一番。
看到何瑾進來,蔡邕神色很是親熱和善,道:“賢侄,今日怎生有閑暇,來了老夫的府上?”
何瑾就覺得有些奇怪,看蔡邕的表現,應當還不知道自己拐騙馬鈞一事。
也就是說,蔡琰那日看到后,回來并未告知蔡邕。
嗯,果然是自己相中的好媳婦兒,不僅胸大,還胸有城府能藏住事。比起那些愛亂嚼舌根的女人,強上太多了。
當下他臉上也掛上了笑容,讓僮奴將精心準備的點心奉上,道:“世叔喬遷新居,小侄自然要來恭賀一番。此外,還有學業上遇到了一點問題,特來請教。”
“哦?......”蔡邕雙眼一亮,不由更高興了:老人家嘛,尤其是這種文化人,都有些好為人師的特點。
正巧,此時蔡琰也搬了一摞竹簡出來。看到何瑾后不由一愕,隨即便行了個禮,轉身準備離去。
漢代的禮教雖還沒南宋后那么變態,但也是講究男女授受不親的。
尤其像蔡邕這等詩書傳家的門庭,更會注重這些——這也是后來演義中寫呂布投靠劉備,讓劉備到自己的內房見女眷時,張飛會勃然大怒的原因。
不過,就沒有例外嗎?
當然是有的。
甚至與之相對,漢代還很盛行‘升堂拜母’的孝禮。比如孫策跟周瑜兩人,就是那樣的關系。
可同樣是見女眷,為何一個會勃然大怒,一個就是鐵哥們兒呢?這樣看起來,是不是挺矛盾的?
其實一點都不矛盾,原因就在你倆的關系,到沒到那層。
關系到了,人家認可你,介紹家人自然是親密的一種表示。可關系不到,你硬去攀那份交情,便會惹得別人反感,拿禮教來說事兒。
呂布那孩子,用何瑾前世的說法,就是情商不夠,做人不知道有個眉高眼低。
而遇到像何瑾有禮貌、會來事兒的,待遇自然不同。
蔡邕當下主動開口:“琰兒不必避諱,這位便是為父跟你提過的何公子。年少多才,智謀不凡,深得董公器重。我等兩家雖未有什么淵源,可為父對何公子一見如故......”
爹都一下說了這么多好話,蔡琰當然不會拗著來。剪水雙瞳眨了一下,又施了個拂手禮,道:“見過何公子。”
“世妹客氣了,我等也不是第一次相見,用不著如此多禮。”
“哦?......”蔡邕一聽這話,不由目光看向何瑾。
何瑾便從容地解釋,道:“世叔切莫誤會,一次是入太尉府時,見過世妹的馬車。另一次是在東市書墨坊,嗯......也只見過馬車。”
“如此說來,也是一樁巧事。”蔡邕當然沒深究。他相信自己的女兒,也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何瑾。
當然,他的眼光......實在太差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引了一匹披著羊皮的狼入室。
何瑾先幫著曬晾完了書簡,然后才入室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