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董璜卻等不及,直接搶在李儒前面道出答案:“李郎中,看上面‘禍加至尊’四個字。”
“叔父自扶天子登基后,向來沒虧待過,何談禍加至尊?唯一的解釋,便是那些關東群鼠說的:漢室不幸,皇綱失統!”
“也就是說,他們根本不承認相國所立的天子。眼中的至尊,還是那禪位前的弘農王劉辯!”
聽到這里,李儒也總算明白了:難怪那些關東士人會假冒三公的名義,畢竟除天子之外,漢室朝堂便以三公為首,且還都是士人。
什么?......三公之上還有位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國?
開玩笑,討伐的就是那狗賊奸相!
可一想通這點,李儒不由更加疑惑起來。隨即悚然一驚,徹底明白了董璜今日的來意:“董侍中,該不是想要?......”
后面的話,實在太驚世駭俗、膽大包天,讓有著‘毒士’之稱的他,一時都錯愕停頓起來。
董璜卻非但不以為意,反而目光愈加陰狠,急不可耐地道:“不錯,那些關東群雄不是想重豎皇綱么?”
“我等便打蛇打七寸,弒殺掉那個弘農王!如此他們起兵連借口都沒了,豈非便成了一場笑話?”
這話入耳,李儒才仔細地打量了董璜一眼。
隨后嘴角不由輕蔑一撇,忽然冷笑起來:“董侍中,恕老夫直言,你此番想要殺的,不僅僅是弘農王吧?”
被道破心計的董璜,也未見如何慌張,反而坦然承認道:“不錯,在下就是要讓那何瑾狗賊,死無葬身之地!”
“此賊蠱惑叔父久矣,在下卻始終不得動他分毫。如今天賜良機,只要叔父同意弒殺了那個弘農王,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李儒默然頜首,當然洞察出董璜毒計中的殺機:不錯,只要殺了弘農王劉辯,身為弘農王表兄的何瑾,必然心生怨恨,一旦反抗便是自尋死路。
就算不怨恨,仍舊恭敬為相國效勞。可反過來說,如此隱忍之人在身旁,董公會安心么?
“主疑臣則誅,臣疑主則反;主疑臣而不誅則臣疑而反,臣疑主而不反則主必誅之。猜忌,乃天下亂源也。”
悠悠道出這么一段話,李儒驀然覺得脊背生寒:“董侍中果然好算計,只要相國與何瑾二人心生嫌隙,他無論如何也只有死路一條!”
董璜這才殘忍一笑,道:“如此,有何不可?”
“何瑾既除,你仍乃叔父麾下第一智囊,而在下也為叔父解了燃眉之憂......如此各取所需,難道不應戮力合為?”
“唔......”李儒沉吟一聲,隨即起身淡然一笑,道:“董侍中之意,老夫明白了。不過茲事體大,老夫還需多多考慮一番。”
聽了這句話,董璜也不由回以一笑,起身告辭道:“無妨,明日叔父聚眾商議,李郎中只需從旁多多協助便可。”
這下,李儒還是沒有點頭。
但更沒有搖頭。
董璜便大步走出李府,眼中不由流露出大仇將報的快意。這一刻,他感覺耗費數月,在傷榻冥思苦想出的計策,即將綻放出血腥的光華。
不錯,他已不再是當初兇戾無謀的蠢材,蛻變升級為了加強版——此事也充分證明,能讓人進步的,不僅是你的親朋好友,還有你的敵人。
送走董璜的李儒,回到后廳神色靜穆凝重。
許久之后,才喝了一口涼掉的茶湯,蹙眉搖頭道:“果然太過苦口濃重了。來人啊,取來何都尉送的炒茶......還有那主臣相疑一番話,果然又讓他說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