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算計了的何瑾面色陰沉,而算計他的人,正積極地合縱連橫。
永和里李儒府后廳中,熏香繚繞,卻驅不散主人臉上的陰鷙:當初得知關東士人起兵的消息后,他驀然感覺被人狠狠摑了一掌。
那一刻,身形都忍不住有些踉蹌。
直至現在,李儒都能回想起,當時腦中如何一片空白,只剩一個清晰的震撼:那個小子,竟然料中了!
從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不再是董公麾下的第一智囊。無可遏制的嫉妒之火,如燎原之勢般燃燒起來......
但是,他還是克制住了。
可之所以此時又泛起當初惱羞成怒的情緒,是因為對面的那個客人,故意舊事重提,戳中了他的痛點。
強忍住心頭的不耐,李儒飲了一口茶湯后,開口言道:“董公子不必如此挑撥。今日造訪,究竟有何貴干?”
董璜卻一臉報復的期待,道:“在下此番前來,是為解叔父危局。同時,也是為了幫李郎中。”
“哦?......”李儒聞言,敷衍地做了個吃驚的反應,心中卻鄙夷不已:這個向來兇戾無謀的家伙,竟說出了此話,口氣倒是不小。
幫我,你配嗎?
毫無察覺的董璜反而還自鳴得意起來,道:“關東群鼠起兵來勢洶洶,沒成想卻讓那走了狗屎運的家伙,又立了一功。”
說到這里,眼中難掩嫉恨,但隨后還是繼續言道:“不過,這些粗鄙戰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是,李郎中可否洞悉了關鍵?”
聽董璜如此拿腔裝調,李儒心中更加不耐:“還請有話直言,老夫洗耳恭聽。”
誰料人家董璜就是想裝逼,還哪壺不開提哪壺:“李郎中不必客氣,關于料錯關東鼠輩會起兵一事,不過一次謀策失利。人非圣賢,孰能無錯?”
這話,都不知是寬慰還是嘲諷——李儒一口悶氣憋在胸間,別提多窩心了。
但人家董璜就不管這個,更加自我感覺良好,又故作神秘地道:“李郎中仔細想想,此番關東群鼠起兵的借口是什么?”
這下,李儒直接懶得開口了,只瞟了董璜一眼,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表演。
果然正在興頭而上的董璜,也沒在意李儒異樣,迫不及待地賣弄道:“他們竟詐冒三公移書,傳檄關東州郡,稱天子被危逼,企望義兵,以釋國難!”
“哦?......”聽到這里,李儒終于又給了點回應。
董璜自然更興奮了,面色都有些發紅,道:“李郎中再仔細想想,為何是三公的文書,而非天子的密令?自古這等作亂一事,無不是打著天子的旗號來清君側,更有號召力。”
“哦?......”這下李儒又驚咦了一聲,已不是敷衍,而是真正來了興致:這個觀點......倒很是新穎。
這真實的反應,已讓董璜興奮到有些顫栗,又從懷中掏出一篇竹簡,道:“此乃東線那些鼠輩,在酸棗盟約的誓言,李郎中你品,你細品......”
酸棗會盟的誓言,李儒自然早便看過。但此時見董璜如此故弄玄虛,不由接過竹簡細細品味起來。
‘漢室不幸,皇綱失統。賊臣董卓,盜陵發丘。禍加至尊,毒流百姓。大懼淪喪社稷,翦覆四海......’
這種盟約誓詞,大多如此——先攻擊敵方如何罪大惡極,繼而號召有識之士共襄大事,這篇亦算不得如何出奇。
可結合剛才董璜的一番提醒,再細細品味。忽然一道靈光閃過腦際,李儒手里的竹簡都掉在了案幾上!
“董侍中,關東群鼠原來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