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婉頓時崩潰了,哭著道:“阿姐,你是魔鬼么?......它為何叫《千字文》,是因為整整有一千個字啊,一千個!”
蔡琰卻不由分說,將她攆回了房間。
六歲的蔡婉,第一次遭到了社會的毒打。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出賣阿姐的計劃,為何就失敗了呢?
可不管如何想不通,她也要先抄完《千字文》。而等她抄完的那天,時光也悠悠來到了上巳節這日。
春天洛水河明亮如鏡,波光粼粼,河岸兩邊鮮花盛開,綠樹成行。田野間新芽吐翠,鳥鳴蝶舞,一片生機勃勃景象。
此時河畔已有士子百姓在焚香禱告,卻沒踏青游玩的興致,祭祀完畢便匆匆回到家中——畢竟如今正值戰時,就算虎牢關外十萬大軍的牧守們,也在置酒高歌、郊游踏青,但畢竟也是十萬人.......
但這等情況,對偷偷私會的何瑾和蔡琰來說,卻是最好不過。
然何瑾不得不承認,見到蔡琰的時候,他當時有些驚愕:倒不是因為蔡琰女扮男裝,顯得更加俊俏,且還有一番說不出的中性之美。
而是今日蔡琰沒有乘轎或馬車,竟騎了一匹馬出來。
蔡府中有匹馬,當然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蔡琰竟然還會騎馬?而且一路奔馳,身子配合馬背上下的節奏起伏,很是熟練的樣子。
“世妹何時學會的騎術?.......”駐馬在河畔時,兩人已牽著馬悠閑慢行,何瑾忍不住開口問道。
“會騎馬有何稀奇?”
蔡琰娥眉一挑,道:“當初父親被貶黜吳地,自然有馬要騎馬、無馬的時候騎驢或乘牛車,大部分的時候還是徒步。”
她的語氣很輕松,何瑾卻聽出一抹不一樣的意味:蔡邕被貶的時候,蔡琰應該就跟如今的蔡婉差不多年歲。
小小年紀就跟著父親跋山涉水,不知吃了多少苦。甚至以蔡邕那副學癡的樣子,恐怕生活起居還得需蔡琰來照顧......
但這些不是重點,重點何瑾感覺今日的蔡琰,同印象里那位才女或書信里的火辣文藝女青年,都不太一樣。
今日她穿著一襲長衫,發髻也學著男子般高高在頭頂束挽成髻。
舉手投足間,仿佛掙脫樊籠一任馳騁的雀躍姿態。就連同自己的攀談,也放開了許多,甚至有的時候,好似還在主動迎合。
然而,何瑾卻感到了一種陌生,或者說是一種刻意的疏離:此時她主動和熱情,似乎想要補償自己什么。
兩人隨后又并駕齊驅跑了一陣,誰也沒主動開口提河東衛家一事。回到谷門的時候,蔡琰在馬上揚鞭笑道:“世兄,是否舒暢快意?”
把浮上心頭的疑慮按捺下去,何瑾回了一個修飾過的微笑:“古人郊獵之樂,今知之矣。此時已是用飯之時,世妹可否與在下一同用個飯?”
說著,還擔憂蔡琰會顧忌不便,便要將去醉東方雅間的安排道出。
不料蔡琰卻信然一笑,道:“求之不得......但話說在前面,此番需在下付錢。婉兒吃了世兄那么多的點心,在下自要回請一番,聊表謝意。”
何瑾神色卻微微一變,心中那抹說不清的不安,更加強烈了:要將自己送的點心,補償回來?......
女人什么都開始跟你算清楚,還要補償給你的時候,一般只能說明兩件事。
第一,她是那個好女孩,不會白占男人的小恩小惠。
第二,她準備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