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瑾駐馬觀望的山丘高坡上,徐榮已同他并轡而立,同樣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場慘烈而血腥的盛宴。
“真沒想到你后發先制,竟抓到了張邈的胞弟,將張邈誆到了城頭。”說著,還有些懊惱地言道:“為何本中郎殺入敵營時,便沒想到此計?”
之前還對何瑾喊打喊殺,甚至都鬧著分了家。
可此時又主動上前同何瑾攀談,其性質就類似那種兒子跟爹吵架了,明明是老爹的錯,但老爹卻拉不下臉認錯,便對兒子說:“喂,吃飯了......”
對徐榮這種純種的鋼鐵直男來說,能過來主動攀談,已相當不容易了。
何瑾卻撫摸著爪黃飛電的馬耳,嘴里還叼著一根青草,有些心不在焉地自嘲道:“或許,是末將比較卑鄙無恥,一眼就能看破人性的丑陋吧。”
說完這句,再度掣下背后的牛角弓,大聲對著張超言道:“張使君,在下的箭術超鬼,但說不定今夜會運氣好......該怎么做,就看你的抉擇了!”
言罷不待張超反應,一箭快如流星射去。
力道之大,直接從張超身側飛過,射穿了他身后一名關東士卒的咽喉,那人隨即倒了下去。
張超先是愣愣看著那人的尸體,一個念頭電光石火般地閃過。
隨即將糾結痛苦的情緒一下子甩開,踹飛臧洪便向酸棗城跑去,對著城頭大吼道:“兄長,速速打開城門救我!”
臧洪還想沖上去阻攔張超,卻被吳匡拎著拖了回來。
拖到何瑾的身旁時,他忍不住悲憤唾罵道:“小賊如此毒辣陰狠,不怕舉頭三尺有神明么?”
“神明我不知道,卻知道這樣才能讓你看清,你的那位主公到底是個什么貨色......”說著,為了能讓城頭上的張邈看得清楚,又下令部下在張超周圍布了火把。
然后一箭接著一箭,繼續拿張超當靶子練習。
看著自己的親弟弟,在城外被人如此折磨,張邈痛徹心扉,涕淚橫流:“二弟,愚兄對不住你!”
此時,那些士人跟著張邈一起上了城頭。
看到城外那些殺人如麻的西涼鐵騎,大笑著虐殺著那些關東士卒時,反倒不提議打開城門了。
終于下一箭,何瑾有如神助,射中了張超的大腿。
一聲慘嚎下,張超‘噗’的倒在地上,在鉆心的痛楚下痛哭悲慘叫道:“兄長,速速派人來救下小弟哇!......”
這個時候,張超已很接近那些亂兵的邊緣——如此瘸著腿進入那等狂亂混戰的地方,不用何瑾再放箭,他也會被踩踏致死!
城頭的張邈在嘈雜中,卻根本聽不清張超喊了什么。
但眼見這一幕后,突然紅著眼睛看向了典韋,道:“典曲侯,本太守待你不薄吧?”
這話,讓典韋都有些不知如何回答:自己砍了徐榮麾下三個司馬,才被擢為了曲侯。但張邈身旁寸功未立的士人,不是司馬便是主薄、功曹......
于是,他只悶悶地回了一聲。
而張邈也不在乎這些,隨即便道:“典曲侯武力無雙,本郡守此番撥付你一千騎兵,務必要將舍弟救回來!”
說完,還長長一揖。
典韋卻似乎早有所料,面色平靜地抱拳道:“末將遵命......”
不多時,酸棗城門大開!
然而,未等那些亂兵欣喜地跑入其中避難,迎來的便是一千騎兵的屠殺沖踏!典韋一馬當先撞飛兩名亂兵,大鐵戟信手一揮,面前就是一片血光。
一千騎兵在他勇武兇悍的帶領下,硬生生地殺出了一條血路,沖著張超的方位沖來。
然而也就是此時,徐榮驟然收斂了適才松懈的模樣,厲聲大吼道:“擂鼓進軍,攻破酸棗城!”
同一時間,何瑾也將牛角弓收回后背,看著城門處殺來的雄壯大漢,道:“我未來的親衛統領,你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