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內溫縣大堂,姿容威儀的袁紹此時面容陰鷙,惱恨開口道:“韓文節鼠目寸光,竟敢如此敷衍搪塞本將軍!”
向來注重形象的他,此番卻忍不住狠狠拍了面前的案幾。
蓋其原因,乃因他前些時日向韓馥討要三萬石糧草。可韓馥一番摳摳搜搜,竟只給了不到萬石。
如今他麾下兵營缺糧,軍心渙散,困頓于溫縣將近四月,根本動彈不得!
一想起這個,袁紹不由懷念起了王匡。
當初有王匡那條舔狗在,千方百計地為他籌措糧草,便是三萬大軍也可支撐。可一想起王匡,又不可避免想起那該死的小賊何瑾!
就是那小賊一番聲東擊西、連環設計,非但破滅了自己南下孟津的謀劃,還擊敗了王匡,更使得韓馥與自己愈加離心離德。
一時間,袁紹面色愈加陰鷙惱恨,殺氣不可抑制地散露出去。
堂下逢紀見狀,起身走到堂中道:“主公胸懷大略,有匡扶天下之志,如今卻只能仰他人鼻息,蓋因只有渤海一地,根基淺薄,不合主公名望。”
“依在下之見,宜當先圖一州之地,再統領諸侯,號令州郡,共抗董卓,以圖大業才是!”
袁紹聞言面容沉默,眼中卻不由閃過一絲精光。
眼下這般困境,他焉會不知?也早想著取韓馥而代之。可身為四世三公之后,這種話不能由他說出口罷了。
嗯......典型的又想當那啥,又想立牌坊。
好在逢紀十分懂得察言觀色,看出袁紹此時的沉默,其實就是一種變相的默認。
當下又故意環顧眾人示意,高聲言道:“韓文節不識大義,屢屢暗中阻撓主公出兵,已乃天下公敵。主公縱心懷仁義,卻不可再如此姑息養奸!”
說著,又恭敬地跪拜在地,一副深情不已的語調勸諫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還望主公切莫自誤!”
此時堂下文武也都領會了精神,在袁紹外甥高干的帶領下,齊齊出列跪拜道:“主公切莫自誤,萬望以討董大業為重!”
誰知袁紹卻大怒起來,背對著他們呵斥道:“諸侯討伐董卓未成,而今卻要吾先謀韓文節,豈非令天下人恥笑!”
這話說的義正言辭,令堂下那些文武,一時都有些摸不清頭腦。
還好人家逢紀心智堅毅,堅定不移地道:“實不瞞主公,在下已暗中聯絡了韓馥手下郭公則、荀友若、辛仲治等心腹。”
“這些義士亦心向往之,渴盼主公振臂一呼,號令群雄。此便乃人心所向,大勢所趨。主公就算不為這些義士著想,亦當以漢室天下為念......”
“天降大任,非主公不可啊!”說著又是深情一拜。
堂下文武聽著如此諂媚無底線的話,一個個都驚呆了。
袁紹此時卻愴然一嘆,沉痛地道:“酸棗諸軍與賊董交戰正酣,亟需我等策應支援。吾若不取冀州,只能坐困愁城。”
“身為討董盟主,豈能眼睜睜看著數萬義士拋頭顱、灑熱血,而毫無作為?”說著轉向眾人,一臉無奈的道:“罷了,為了天下蒼生,吾又何惜這區區虛名!”
直到此時,堂下文武才反應過來,齊刷刷地看向逢紀,目光中盡是一片敬佩:高,實在是高!
但就在此時,堂外一傳令匆匆跑來,步履踉蹌。尚未行禮,便驚慌言道:“啟稟將軍,酸棗急報!”
“賊將何瑾連番設計離間,致使兗州刺史橋瑁與東郡太守劉岱內訌。劉岱一怒之下殺了橋瑁,又致使酸棗大營大亂,賊將則趁機突襲,昨夜已攻破了酸棗,七萬余大軍不復存在!”
此時袁紹還保持著悲天憫人的神色,聽完此言面色一下僵住,想轉變都反應不急。頓時一張臉上又悲傷、又憤怒、又震驚,格外復雜扭曲。
甚至,還有幾分......好笑。
就好象,他正想拿東線盟軍當借口,結果何瑾卻跑過來說:哎呀,別費那個勁了,這借口我替你......除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