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猶如一塊打翻的硯臺,濃重醇厚的夜色掩蓋了一切發光的東西,一片了無生氣的死黑。
面對這樣的夜空,何瑾忍不住心頭情愫涌動,動容地說道:“如此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真是讓人感到......開心啊!”
說到這里,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又重重一點頭道:“這樣完美的夜,實在太適合殺人放火偷老巢了!”
身旁的將校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轉過頭,神色一片平靜。
畢竟已認下這么個跳脫的主公,也不可能立馬反悔扔掉,只能自我修煉心若冰清訣,淡然笑看他多情的自嗨表演......
何瑾卻看著眾人冷淡的反應,不由興致大減,幽怨揮揮手道:“好吧好吧,出發出發。真是的,打仗偷襲你們都沒點激情......”
與此同時,卷縣孫堅大營。
身穿沉重甲胄的孫策,正懷抱著長矛躺在床榻上。可腦子里想著事,心頭也躁動不已,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
隨后干脆一掀被子,提著長矛想到帳外演練一番武藝。剛走出帳外,便看到一旁程普帳篷的簾子,也被掀了開來。
兩人不由對視一眼,露出一抹‘理解萬歲’的苦笑。
孫策年少沉不住氣,率先開口問道:“程叔,你說今夜何瑾會來么?”
“小賊用計向來連環相扣,不可能費那么大力氣,只為誆主公離營。倘若屬下猜測不錯,今晚必會來襲營!”
又環顧四周寂靜的軍營,程普拍向孫策肩膀,自信言道:“只要他敢來,我等便可讓他有來無回!”
孫策聞言亦備受鼓舞,重重點頭。
按照他之前中規中矩的想法,打算今夜令軍營嚴加戒備,以防何瑾偷襲。可程普卻建議外松內緊,布下陷阱靜待那小子自投羅網。
程普跟隨孫堅多年,備受倚重和信賴。而如此將計就計,明顯要比被動挨打強很多,孫策也當即同意。
只不過如此一來,他們不知何瑾何時會偷襲,只能讓布置了一番工事的勞累士卒們,再枕戈待旦。
而一旦何瑾沒來,此舉就顯得蠢不可及、自作聰明......
也由此,兩人才會晚上睡不著覺。此時又齊齊望向西方,期待著濃厚的夜色下,忽然亮起一群火把。
或許是蒼天有眼,當他們轉動目光的時候,西邊方向真亮起了火把!
且鼓聲也同時大作,嘶吼喊殺聲立時驚破寧靜的夜。孫策和程普聞聲不驚反喜,忍不住興奮地對視一眼,齊聲言道:“來了!”
當下,程普也下令擂鼓,整個軍營瞬間燈火通明。
無數困頓的士卒也興奮地跑了出來,各自在上級武官的喝令,飛速趕赴指定的防御工事前。
然而當士卒各就各位,弓弩陷阱都準備好時,騎上戰馬準備指揮戰斗的程普和孫策,臉上興奮喜悅神色卻漸漸褪去,隨即露出濃重的不解疑惑。
“程叔,這都一炷香功夫了,敵軍為何還未見人影?”
“或許,是將計就計后又設計?......好故意引誘我等出營,一舉殲滅?”程普也想不通,從未見過如此古怪的偷襲。
孫策聞言卻覺太過荒誕,但也不會當眾駁斥程普,只是奮身揚韁道:“我去探一番虛實!”
“少主不可!”程普當即一把扯住戰馬韁繩,神色憂急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少主豈可親身犯險,讓屬下如何向主公交代?”
言罷,不待孫策反應,便一揮手對身旁十余名親衛下令道:“爾等前去看看,速去速回!”
親衛聞令,縱馬而去。
孫策則一臉焦躁,卻也知程普好意,只能不耐地安撫座下的戰馬。然馬通人意,越是安撫,反而越踢踏不安。
十余騎很快消失在濃重的夜色里,隨后卻傳來一陣凄厲短促的慘叫聲。
緊接著,馬蹄聲緩緩響起。可透過濃重的夜幕,回來的只有五匹驚慌不安戰馬,背上的騎士卻沒了蹤影。
“陰險狗賊,果然設下了埋伏!”程普見狀大驚,惱恨言道:“心思如此惡毒狡詐,也不怕老天降下一道雷劈死他!”
“那我等當如何?”孫策也握緊了韁繩,雙目通紅。
“敵軍不知幾許,又值夜深設下埋伏,我等不可輕舉妄動,當以不變應萬變......”程普沉思片刻,做出來決定。
孫策一時也無良策,只能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