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弩箭攻勢宛如雪崩,令西涼鐵騎的陣列與戰斗意志,隨著**完全崩潰,濺起一片片猙獰的血花。
比弩箭更可怕的,是代表著大自然威力的火焰。
春季本來就干燥,孫堅軍又投了巨量的引火之物,再借以火油、硫磺助燃,只是眨眼的功夫已燒紅了半邊天。
火勢奔馬般擴散開去,瞬間席卷了整條山谷,濃煙隨風涌現,士卒們一個個捂著口鼻咳嗽不止,很快痛苦暈倒在地。
還有的不是漫無目的奔跑,便是在發狂似的大叫,猶如熱鍋上的一群螞蟻,直至被刺穿在地——縱然是威震天下的西涼鐵騎,在如此猛烈的進攻下也毫無抵抗能力。
而在他們頭頂,伏兵的密集箭雨,甚至遮蔽住了谷頂的陽光。
隨即火焰也已燒紅了半邊天,那些由于擁擠與遲緩,而未能逃脫的可憐蟲,一個個變做火神祝融的祭品,化作了一團團的火球。
他們發出刺耳的哀號,在熾熱明亮的紅光中瘋狂舞動。干燥灼熱空氣里傳出的氣味,會讓任何一位無肉不歡之人,從此徹底放棄烤肉。
董卓在剛遇襲的一瞬,便被親衛護送著,躲入山角的一個凹洞中。可隨著火焰越來越猛烈,他深知局勢已無法控制,更知再這樣下去,只能坐以待斃!
“相國,快突圍吧,這是最后的機會!”
張濟的臉被煙熏得漆黑,頭盔也不知掉去了哪里。他一邊拿著盾牌擋著山嶺的流矢,一邊伸手指向前方。
原來那里一處原本被滾石堵住的地方,已被狂亂的戰馬撞開了一條縫隙。不少羌胡又拼命沖擠,漸漸拓出一條可容人逃跑的缺口。
年少任俠、粗橫跋扈的董卓,此時卻目光渙散,喃喃自語:“老夫征戰半生,難道今日要命喪于此?......”
越是手上沾染了太多鮮血之人,在面臨自己死亡前表現越不堪。
況且董卓已過知天命之年,更漸漸開始懼怕死亡,舍不得辛苦大半輩子打下來的榮華富貴。
“相國,切莫遲疑!”
此時張濟身旁一位小將的厲叫,總算讓董卓恢復了一絲神智。他晃晃悠悠站起身來,在張濟和那員小將一眾人的護衛下,向著前方缺口挪去。
忽然身旁一人慘叫起來,一支飛箭射穿了他的咽喉,然后整個人就這么倒了下去。
董卓看著那人的尸體,一個念頭電光石火般地閃過,將委靡不振的精神一下子點醒:我不能就這么死掉!我還要回去,哪怕不能獨霸天下,至少還可以退守關西!
“沖啊,一定要沖出去!”想到這些,他全力大吼起來:“護衛老夫突圍者,老夫保他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然而,沒人回應。
在巨大的喧嘩聲中,每個人都在慘叫呼吼,他的聲音根本微不足道。在生與死的邊緣時刻,大漢相國的身份,并不能帶來多少特權。
好在此時的他,也終于激發了求生的**,拼了命地向前爬去。
趕到前方缺口時,身上已中了三箭。所幸精良的盔甲和內襯絲綢,以及平時養的膘兒,這時都發揮了應有的作用。
此時缺口處人頭攢動,所有人為了活命都變得瘋狂。他們紅著眼睛,砍翻自己前方的袍澤,只為能快一些逃離這片火海地獄。
“給本相國讓開,讓本相國先過去!”董卓呼喝了兩句,氣得也要舉起手中寶劍。
身旁的那員小將動作卻更快,一條長槍如蛟龍出海,瞬間挑落三名羌胡兵。其他羌胡兵反應過來,齊齊舉刀劈來,又被他輕而易舉反殺。
“此乃何人?”看著前方小將的英姿,董卓不禁向張濟問道。
“屬下從子張繡,槍法倒是還行,在北地有一些名聲。”張濟回道。
董卓點了點頭,記下了這個名字。
回望身后被火潮淹沒的部下,不由又心痛如刀絞:整整兩萬人馬,全是精銳的西涼鐵騎,沒想到便這般葬送于孫堅手下!
悔不聽何二郎之言,輕敵冒進,才中了這等調虎離山、守株待兔的毒計!
“相國,速速隨屬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