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林在外面等得發燥,逮到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勒著他的脖子問:“里面還有誰沒出來?”
犯罪分子就算了,就怕還有受害人。
那醫生不吭聲。
許林一腳過去:“還有誰?”
“還、還有福利院那個孩子。”
“人在哪?”
他又不吭聲。
許林再來一腳:“在哪!”
“在在在冷藏室。”那醫生畏畏縮縮,“是上、上頭安排的。”
“媽的!”這群禽獸!
許林跳起來踹了兩腳,給張中洋打電話:“老張,冷藏室里還有一個。”
打完電話,他又去踹盧飛。
打嫌疑犯是要受處罰的,但沒人去拉,甚至都想去補幾腳。
除了犯罪分子,他們還從大樓里帶出來了八個人,最小的只有九歲。他們進去抓人的時候,那孩子還躺在手術室,肚子涂好了消毒水,旁邊的醫生拿著手術刀。如果再晚去一分鐘,他們會剖開孩子的肚皮,取出他的器官。
老天不開眼,魔鬼就在人間。
就在許林揍人揍紅了眼的時候,一輛車停在了他左手邊。
戎黎下車,往火光處走。
許林大喊:“火太大了,不能進去!”
兩個人去拉他。
他推開人,往里面跑了。
大火熊熊,濃煙在滾,火光把半邊天都染上了顏色。
就幾個眨眼的功夫,已經不見了戎黎的身影。
許林踮著腳看火光深處:“這群人,都不怕死嗎?”他一拍腦袋,沖上前幾步,大喊,“冷藏室!冷藏室!”
冷藏室在四樓的最里面。
棠光一間一間找過去,煙熏得她快睜不開眼睛了,她用濕毛巾捂著口鼻,踢開了冷藏室的門。
里面停放的都是尸體,她一具一具拉出來看,掌心剛剛碰過滾燙的金屬,現在碰這些像冰塊一樣的尸體,一冷一熱,手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她在第八個停尸位里找到了那個少年,不知道被冷凍多久了,少年的臉已經發青了。
“喂,醒醒!”
她輕輕搖了搖少年:“喂!”
他睫毛動了。
幸好,幸好還活著。
棠光把濕毛巾攤開,捂住他的口鼻,系緊后將他背起來。
十六七歲的男孩子并不是輕,棠光體力早就耗盡,背起來很吃力,幾乎拖著他往前走。
“喂!”
她怕他失去意識,試圖同他說話:“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
“你妹妹還在等你,千萬要挺住。”
煙太大了,拼命往她喉嚨里灌,她背著少年,搖搖晃晃地走在火光里,被撕得參差不齊的裙擺早就臟了顏色,耳環不知道掉在就哪里,妝也花了,頭發都被汗了。
“喂。”她沒力氣了,對少年說,“你別暈啊。”
她身子晃了晃,倒下了,她掙扎著起來,可四肢使不上立,煙熏了她的嗓子,慢慢發不出聲音來,眼皮也越來越重……
咣!
好響一聲。
她睜開眼,看見了戎黎。
她的神尊,踩著祥云來了。
繚繞的濃煙里,他的臉越來越清晰:“棠光。”
她仿佛看到了天光,灼了她的眼睛:“先生。”
戎黎應了她一聲,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來。
傅潮生和溫時遇也來了,還有張中洋,他把少年背了起來。
“先生。”
她聲音很啞,眼睛已經被火光燙紅了。
戎黎不知道她有沒有受傷,手上不敢用力,抱著她,像捧著稀碎物:“煙很大,不要說話。”
她抬起手,輕輕地碰了碰他的臉:“萬相神尊用火燒我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在火里?”
戎黎看向她的眼睛。
秋水剪瞳,溫潤似玉,是徐檀兮的眼睛。
她像在夢里,恍恍惚惚:“還有西丘的大火,也是你來救我了。”
她說的是棠光的記憶,可她是徐檀兮。
西丘大火時,她在火里,戎黎在火里,還沒有丟掉魂魄的紅曄也在火里。
兜兜轉轉,十二凡世,還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