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陛下不同意,外面的人會怎么說自己?
這一點稍稍想一想,梅之煥就知道,根本不會有什么好的結果。
可是如果陛下同意了,恐怕自己的非議就會更多,事情還要自己去做,那自己可能要參與進去了,到時候恐怕也沒有什么好下場。
這是陛下在問自己。
梅之煥半晌沒有開口,不過他的臉上的表情依舊很嚴肅,最后緩緩的說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讀圣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后,庶幾無愧。”
這句話,有無數的人說過,朱由校也聽過很多次了,
可是這一次經過梅之煥的口中說出來,朱由校卻覺得特別有力量,于是他緩緩地問道:“不后悔?”
“回陛下,雖百死而無悔!”梅之煥說的擲地有聲。
朱由校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題本放了下來,轉頭對陳洪說道:“差人將這份題本送到內閣去,讓他們擬定一個為張居正平反的圣旨。”
雙手將題本接了過來,陳洪躬身說道:“是,皇爺。”
然后他捧著題本安排人去內閣了。
梅之煥沒想到陛下居然如此雷厲風行,這只是剛剛談了幾句話,就把事情給辦了,而且態度異常的堅定,絲毫不允許人拒絕。
如此擅專的帝王,自己為什么反而覺得這么開心呢?
朱由校緩緩的說道:“既然你說為張居正平反,那就來說說吧,張居正的新政之中,何事可排第一?”
“回陛下,臣以為當屬考成法。”梅之煥十分肯定的說道。
“朕還以為你會說一條編法呢!”朱由校笑著說道:“那就說說為什么是考成法?”
“回陛下,朝廷無論實行什么政策,做事情的終究是臣子;天下百姓仰望陛下,可是他們接觸到的終究只是官員。官員就代表了朝廷,代表了陛下。”
“如今官場上貪腐橫行,官員之間相互推諉,無數官員以名邀上,實則毫無實事可做,總是詩詞歌賦、橫琴鄉里,彈奏者多為奢華之曲。商賈權貴,毫無報國之心,整夜里醉生夢死;官商勾結,欺壓百姓,橫征暴斂,民不聊生!”
朱由校的臉色絲毫不變,就那么靜靜的聽著。
剛剛轉身回來的陳洪聽到如此言論,立即臉色大變。再看向梅之煥時,陳洪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驚悚。
這個姓梅的是不是瘋了?
還是腦袋抽筋了?
在陛下的面前說這樣的話,這是在作死!
剛剛皇爺對他多看重,可是他卻浪費了這樣的機會!
原本陳洪以為這個梅之煥會是朝廷之中新崛起的大佬,可是按照現在這么看的話,此人不被下大獄之罪就是皇爺開恩了。
在此人的話里面,這大明朝馬上就要亡國了!這是能隨便說出來的?
梅之煥卻沒有停,這一次他準備把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全都說出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以后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索性就多說一些。
如果能夠震耳發聵,讓陛下有所警惕和改變,那也是值得的;如果自己因為此事被下大獄,那么自己也算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