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間飄動著淡淡的淺白霧氣,四周山巒起伏,樹木蒼翠濃郁。如果,沒有暴雨沖刷后仍舊無法完全消除的血腥氣,沒有不時響起的駭人獸吼,沒有無時不刻存在的可怕殺機讓人不得不時刻保持著高度警惕……那么,此時此地的景致,無疑會令人心曠神怡。
半山腰處,數塊嶙峋猙獰的巨石間,那堆至少十數噸相對碎小的亂石,先被獸潮踐踏過,又被暴雨沖刷過……
爆炸造成的痕跡,已經蕩然無存。
就像是,不知多久的歲月中,大自然造就的一切。
碎石間,絲毫不明顯的小小縫隙中,隱藏著一支黑洞洞的槍管。
渾身臟污不堪的寧隨安,萬分警惕地望著危機四伏的外面。他估算,從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獸潮驟然爆發,到他和師父逃進狹窄的山洞,用手雷炸巨石堵塞洞口,攏共也就四十多分鐘吧?
到現在,也不過三個多小時。
卻像是度過了漫長的幾個世紀……
一百四十多名精銳狩獵者組成的團隊,現在就只剩下了寧隨安,和此刻在他身后躺著的,重傷昏迷的師父。
媽的!
他在心里惡狠狠地罵了一聲。
被死亡籠罩的緊張和恐懼,肋部的劇痛,時刻緊繃的神經,連疲累至極的肌肉都開始酸痛……
寧隨安欲哭無淚。
太陽輕飄飄擺脫了陰云的籠罩,刺目的陽光剎那間掃清了山間的輕霾。
視線愈發良好。
瞄準鏡內,時而會出現一兩頭兇悍健碩,體型龐大的野獸叼著尸塊在樹木、草叢、亂石間穿過;空中不時有巨大的猛禽嘯叫著俯沖、再沖天而起,嘴里叼著野獸的殘骸;當凄厲兇猛的連綿獸吼震撼山林時,循聲望去,能看到被激烈打斗摧殘得搖擺欲折的高大粗壯樹木,還能聽到亂石崩裂滾落的轟鳴聲響,那是兇殘的猛獸因為奪食或者獵食而撲斗廝殺。
殘酷血腥的叢林法則,如此真實地在寧隨安的視野中不斷上演。
他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小心翼翼地拿起放在旁邊的戰術頭盔,將頭盔中的液體傾倒出一些,撒在面前堵塞的亂石上,濃郁的腥臭氣頓時彌漫開來。液體是他用尿液稀釋過的菱甲虎的鮮血、腦汁和獸核。用尿液稀釋是為了避免菱甲虎的鮮血迅速干涸后,氣息彌漫和保存的效應太低,同時,尿液又能增強獸核氣息的揮發效果,用水當然也可以,但現在他沒有水。
有水也舍不得用。
他現在很渴,也很餓。
菱甲虎屬于上層掠食者,其鮮血和獸核的氣味能嚇退多數兇獸和猛禽、毒蟲。
但如果遇到黑甲暴龍、金翅雕之類少見的頂級掠食者,菱甲虎的鮮血和獸核氣味,就起不到威懾作用了,甚至還會起反作用,吸引頂級掠食者過來看看。如果遇到那種情況……寧隨安覺得應該調轉槍口往自己腦袋上開一槍,從而避免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生吞嚼碎的凄慘情景,去體會無比痛苦的絕望過程。
拼死搏一把?
算了吧。
毫無意義!
就算齊默爾曼身為八級戰甲士的巔峰,配裝為他量身打造的高級戰甲,遇到頂級掠食者也沒有百分之一的勝算。
寧隨安稍側頭,用余光瞄了眼幾步開外渾身血污的師父,戰甲殘破不整,頭盔已經不知去向。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