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道:“官家要強兵強國,人才是最關鍵的,科舉是重中之重,自然要改。”
林希神色認真,盯著他道:“你做的這么多,將來未必會有善終。官家……保不住你。”
章惇神色嚴肅又從容,淡淡道:“王相公那般,算的是善終嗎?”
王安石被罷相后,雖然沒有被追究其他,但卻被朝野,士林詆毀的一無是處,哪怕是朝廷為他正名,讓他配享神宗廟,但依舊改變不了士林的看法——他依舊是大奸大惡之徒!
這樣,算得上善終嗎?
林希心里暗道,默默的看著章惇。
章惇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說,道:“將考題送去青瓦房,太學考題送去垂拱殿。春闈的主考官,就是李清臣了,讓他仔細一點,不要給人可趁之機。”
林希應著,開始說著春闈的事情。
朝廷事多繁雜,開封府的試點如烈火被點燃,迅速燒了起來。
回到各縣的知縣,開始對轄區內的大小官吏進行動員。一些知縣甚至宴請本縣的大戶、名望人士,請他們協助。
繼而,各縣各種各樣的任務相繼被頒發出去,不管是建村鎮,還是丈量田畝,清查人口,各地迅速引發巨大動靜,反對聲浪驟然涌起。
士紳大戶自然反對清丈田畝,核算人口;各地的保甲對官府伸手入他們的地盤,也是深為抵觸。
這還只是剛籌謀,各縣就面臨了巨大的反彈,一些人開始遲疑,后退。
這些壓力倒涌而上,回到開封府,繼而就又到了政事堂。
章惇從吏部回來,看著蘇頌寫的追究司馬光的草擬詔書,自然不認同,當著蘇頌的面,揮筆直抒。
蘇頌站在一旁,看著不斷擰眉,神色凝重。
章惇的筆下,飛快的寫著:‘前宰相司馬光,昨自先帝識拔,進位樞庭。光以不用其言,請歸修史,先帝盛德優容,曲從其欲……不謂光深藏禍戾,追忿先朝,凡有所行,皆為非是……司馬光以元佑之政,以母改子,非子改父,失宗廟之計。朝廷之政,必正君臣之義,以定父子之親,豈有廢君臣父子之道而專以母子為言……誣謗先帝,盡廢其法……伏請詔司馬光、呂公著各追所贈官并謚告及所賜神道碑額,仍下陜州、鄭州各差官計會本縣于逐官墳所拆去官修碑樓,磨毀奉敕所撰碑文訖奏。’
蘇頌沉著臉,寒聲道:“王安石的墳都好好的,你要掘了司馬君實的墳!天下人怎么看朝廷,怎么看官家?你想后世史書將‘刻薄’二字加諸在官家頭上嗎?”
章惇滿腔憤恨被激起,雙眸里都是厲色,冷聲道:“難不成后世還會認為司馬光是千古賢臣嗎?”
蘇頌拄著拐,面沉如水,心里也有些憤怒,喝道:“你這般做,對你,對‘新政’有一點好處嗎?你就不懂大局嗎?你欺官家年幼,將來清算你想過嗎?”
章惇已經厭煩了總是礙手礙腳的蘇頌,根本懶得理他,道:“‘新法’已經開始了,你們都可以準備辭呈了。”
蘇頌頭疼不已,繃著老臉,說不出話來。
眼見章惇拿著剛剛寫好的草擬詔書要起身,突然神色微變,道:“你的話是什么意思?”
章惇沒有說話,而是轉身去制誥房。
蘇頌臉色越沉,甚至有些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