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頌倒是清楚,章惇等人不是因為年紀大,而是忌憚上一次的‘元祐更化’,擔心再來一次,是想要造成既定事實!
不管將來他們去位的后來者,還是皇位更替,都不能再‘更化’一次。
蘇頌沉思良久,道:“我知道,我勸不動章子厚,也勸不動官家,但有些事情,當局者迷,你與蔡元度等人還是清醒的,要時刻提醒。我與文相公都是半只腳在棺材里的人,勝負于我們沒有意義,爭斗之心早喪,他不用浪費精力在我們身上。”
沈括認真看著蘇頌,從他蒼老的臉上并沒有看出什么。
但沈括又不是初入官場的毛頭小子,不動聲色的道:“蘇相公,我聽說,咨政院卡了不少政事堂與六部的議程?”
蘇頌道:“那些我認為不妥,官家也贊同。”
沈括想了想,還是說出口,道:“有些事情,不是非要按議程來走。應該多商議為主,朝廷要和氣一些,少一些無謂的爭斗。”
蘇頌笑了,道:“能商議出來?章子厚的脾性,我比你了解。并且,政事堂,六部提的太多,太雜,還是集中精力,做主要的那幾件事情吧。”
沈括本想再勸,最后還是息了心思。
‘新舊’兩黨的爭斗,早已經脫離了政事本身,有事到人,是人與人的慣性爭斗,難以理智了。
又交談了一會兒,沈括離開了咨政院,去了政事堂后面的青瓦房。
章惇不在,沈括便與蔡卞交談起來。
說了趙闐,又說了剛才與蘇頌的對談。
蔡卞靜靜聽著,沉思一陣,道:“趙闐你留在國子監是沒錯的,暫時他不能再冒頭。蘇相公,總體來說,還是能顧全大局的。不過,我總覺得,官家要求的這份‘解釋’怕是沒那么簡單。”
蔡卞與趙煦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這位年輕官家做事往往有深意。
只不過,他一時間猜不透。
沈括沒有想那么多,道:“蘇相公說,今晚他就會寫一份草稿,給官家以及政事堂做參考。”
蔡卞點頭,道:“那到時再說。國子監的相關計劃不能停,官家說‘教育是國之本’,朝廷再困難,也不會差國子監的錢,這一點你盡管放心。南國子監,南太學也要盯緊了。國子監要擺脫黨爭以及地方頑疾,自由發展,不要摻和其他事情。”
沈括搖頭,輕嘆道:“下官倒是想,可著實是身不由己。”
可不是身不由己,趙闐的兩道奏本已經將國子監卷了進去,朝廷更是快炸開鍋了,外面還不知道有多熱鬧。
兩人談了許久,沈括離開政事堂,返回國子監。
哪怕是坐在馬車里,沈括都能聽到各種議論聲。
有的是針對‘新黨’,有的是針對‘舊黨’,但居然讓沈括聽到了幾個,與趙闐想法類似,將大宋的弊政,歸結為‘士族門閥肆無忌憚的膨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