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上的溫度驟然急降,本來就已經濕潤返潮的空氣凝出片片寒霜,鋪在了樹葉草梗之上,尤似披了一件薄薄的白紗。
胡一輝的一柄幻影劍在這團火球中畫著一個個圓圈。
他一直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凝神聚氣,十指翻飛,指揮著幻影劍以弧形刺出,以弧形收回。
虛劍對峙實劍,在氣勢上輸了一截,徐俊若是對上一個與他平級或是以下級別的對手,那么對方必敗無疑。
可惜,他現在的對手是胡一輝!
胡一輝心中無半點雜念,意念運劍,幻影劍每發一招,便似放出一條細絲,就像積繭蠶蛹,細絲越積越多,越積越大,直到后來,更是積成了一團巨大的蠶繭,將幻影劍與蝕日劍裹在了里頭。
幻影劍的優勢,在于它并非實物,隨時隨地可以從蠶繭中脫劍而出。
而實物的蝕日劍則被纏縛得越來越沉。
兩人斗了大約一頓飯的時間,徐俊的劍招漸見澀滯,強大的元神劍好像在不斷地增加重量,一斤,兩斤,三斤,眨眼間增重到千斤萬斤。
徐俊的額角滲出豆大的汗珠,呼吸開始粗重起來,徐俊自以劍入道以來,于劍術一脈如魚入水,劍意縱橫變化,奇幻無窮,生平使劍,從來沒有遇到過被別人壓著打的事情。
今天是他自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被別人遛貓似的壓著打,心中郁結難當,決定奮力一拼。
忽然,猛聽得徐俊朗聲長嘯,濃眉倒豎,把周身真元推到極致,意圖竭盡全力孤注一擲,乾坤一擊!
他整個人化成一道劍影,直上直下地竄入了蠶繭之中,快如閃電,伸手疾探,企圖把蝕日劍從蠶繭之中硬拽出來。
胡一輝一聲冷哼,夾裹著其厚厚元神之力的幻影劍突然外放,“轟”地一聲悶雷打鳴,蠶繭破開,千萬條幻影劍橫斜而下,密密麻麻悉數激射在徐俊身上,徐俊的真元大部分灌注在蝕日劍上,自身的護體真元不剩多少,霎時之間被胡一輝這天網一般的元神之劍扎成個大刺猬。
他的內府即時有如暴怒的滔天大潮,翻滾不休,五臟六腑似在沸水中滾過,“呃”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身子如激射的皮球,砰一聲彈在一棵大樹的枝丫上,大腿般粗壯的樹杈紛紛折斷,承接著徐俊的身子,一起跌落在地。
胡一輝眉眼一彎,眸光一沉,閃電般欺身而至,一招“泰山壓頂”,灌滿真元的左掌,便往徐俊的天靈蓋砸了下去。
忽然眼前一條嬌軀晃動,徐若萍于千鈞一發之際閃身而至,揮掌擋格。
胡一輝連忙撤力,往旁邊一偏,一掌打在了徐俊身旁的一塊巨石上面,霎時間把石頭擊得粉碎,砂石亂飛。
見徐若萍心急相護,登時妒火中燒,右手向虛空中一抓,幻影劍已然滑在掌中,一聲不吭,挺劍就往徐俊的眉心挑去。
徐若萍大怒,不偏不讓,橫在徐俊的前面,雙手暗運炁氣于掌中,斜斜向前揮出。
胡一輝及時收劍,自己卻斗氣似的不避不躲,白光閃動,“砰”一聲,兩記霹靂精準無比地打在他身上,刺啦一下燒出兩個豁口。
幸虧胡一輝的護體真元渾厚,要不然被對方這么當當正正地來兩下,非得燒成一只內焦外嫩的乳豬不可。
不過這也夠胡一輝喝一壺飽的,身心同時受到巨創,一絲腥甜涌至喉頭,從他的嘴角慢慢溢了出來。
他艱難地向后踉蹌幾步,僵硬的臉龐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嘲笑,似是笑自己,又似是在笑別人。
徐若萍望著自己的手掌,一時間懵了,諾諾地問:“你為什么不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