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星洲搖了搖頭,眼神里流露出柔和的神情,他醞釀良久忽然抬起頭,而那溫和的目光亦是迎上祿潔咄咄逼人的視線。兩者相觸,皆是顫抖不已。
“對于當年你父親的那件事我深感抱歉,這么多年來我日夜懺悔,對于賭博這害人不淺的活動我是深惡痛絕。當初若不是我出千,也不會讓紅眼了的你父親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最后墜入深淵遺容慘烈……”雷星洲痛苦的掩住面孔。
而祿潔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剛剛的氣焰,而是整個人呈現出呆滯的狀態。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雷星洲,舌頭有些打結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雷星洲緩緩將手放下,審訊室內的唯一的燈仿佛就是為了凸顯他的存在似的,光柱堪堪將他籠罩在內。這個男人渾身上下充斥著無限的悲哀,那是種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氣質,那是歲月鐫刻的痕跡。
“我一直都知道,當我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誰。”
雷星洲的話如雷貫耳,祿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張口結舌說不出一句話,但她覺得自己必須說點什么才對得起自己所做的一切。她牙關打顫以至于說話都說不利索:“不……不可能,你根本就是……說謊!你個騙子!這么多年我一直潛伏在你的身邊,比明明一直都沒發現我的!啊,對了,你是不是最近幾天才知道我是誰!然后你嘴上故作深沉好讓我心境紊亂!我告訴你,你的把戲對我不好使!”
看著不再是一副慵懶的樣子的祿潔,雷星洲的嘴角露出祥和的笑,仿佛什么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祿潔,陰差陽錯本就是世間常態,而你我也并非什么例外,咳咳,就讓所有的恩怨隨風而逝吧,若是你能在以后的生活中時常惦記惦記我這個老頭,那么我也就沒有遺憾了。”
祿潔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她略有些得意的心情此時橫掃一空,雷星洲簡單幾句話便徹底打敗了她這強撐的底氣,她頓感無所適從。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不下,一個是滿眼疼愛,一個是不可置信,他們都不發一言,以至于審訊室的氛圍顯得無比僵滯。
過了良久,祿潔終于緩過神來,她嘆了口氣道:“為什么,為什么你不揭穿我。難道你喜歡將人家庭害的四分五裂之后還征服被害者的那種快感嗎?”
雷星洲說道:“我之所以將你留在身邊,不是出于任何變態的心里,也不是出于想要贖罪的憐憫之心,因為要是那樣的話我有無數種方式去踐行,而不是鋌而走險的將你留在身邊。”
“那到底是為何!”祿潔眼前浮現了當初他們遇見的場景,那是一處工地施工現場,雷星洲前來視察,當初的雷星洲可是相貌堂堂不怒自威,顧盼之間有著正氣在波動。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是,雷星洲左腳不小心踩到了狗屎,旁邊的陪同人員大驚失色以為自己將要受到責罰,卻沒想到財力雄厚社會地位尊崇的雷星洲竟然抬起右腳又在狗屎上踩了一腳。
“這樣才夠平衡啊。”和善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而他那種嚴謹的性格亦深入眾人的內心。
想到這里,祿潔不禁重新審視眼前的男人,和當初相比歲月給予他迎頭痛擊,而自己也不再年輕,就這樣在漫長的時間中的耳鬢廝磨,那曾經堅不可摧的仇恨到底泯滅了多少?
祿潔感到很迷茫,她找不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