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在這告解亭中,而是兩人以真實身份見面,蒲子軒想,或許父親還會對我有所保留,但父親斷然不可能對所信仰之神撒謊,如今一切便已真相大白,絲毫不用懷疑其真實性。
只是,不知為何淚水如此難以抑制,不知為何心里如此絞痛,連那已經彌漫到全身的癢感也似乎被痛感掩蓋了。
想再多聽一點,趁我還有些時間,爹,您再多說一點,不然,今日一過,我們便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了!
蒲衛海講到他不得已離開兒子時,也是抽泣了幾聲,待穩住情緒,又道:“我爹去世得早,我九歲時便體會到了失去父愛的滋味,我本打算給子軒全部的愛,可是,從我將子軒的手交到和先生手中的那一刻,我便覺得我已經不能再算作一個好父親。為了彌補我對子軒的愧疚,這七八年來,我通過郵遞寄回給了他各種新奇的西方發明,又通過票號寄給了他用不完的錢,只有這樣,我的心里才能得到些許安慰,可是,我卻連一封信件也不敢寄出,怕他知道我的所在地,會來找我……神父,您說,我這樣做,對嗎?”
終于又輪到自己說話了,蒲子軒抓著全身的癢,艱難地用蹩腳的漢語應道:“若我是那個子軒,我的確會擁有別人不敢想象的財富,可是,我會常常從或美或厄的夢中醒來,望著空曠的房子,瘋狂地呼喊著爹,然后,只能用十二歲之前的回憶來填補這種孤獨,一日又一日,兩千多次……”
“神父,照您這么說,我到底還是犯下了另一種罪惡?”
“或許,你至少可以跟子軒寄來一封不寫明地址的家書,道一聲,你在國外,過得很好……或者,再其次,你至少可以在包裹中附上一張卡片,哪怕寫一句祝福、畫一張笑臉。有時候,我們作為孩子,要的真的不多,只是父親一個簡簡單單的笑臉,便是大山一樣的可靠,大河一樣的溫柔,便足以將凝固了多少年的堅冰融化……”
這幾句話,蒲子軒已經在心中埋藏了多少年,今日,終于將它們傳遞到了爹的耳朵里,霎時,已哭成了淚人。
蒲衛海沉默了,這種沉默,反倒讓蒲子軒更加將注意力集中在了身體上,只見自己的皮膚已變得如同樹皮一樣的干燥,仿佛隨時會裂開,而血管中也似乎有一些異樣的東西在流淌,仿佛隨時會將自己原來的一切替換掉。
或許,再過不多時,我便會變成妖怪。可是,變成妖怪是什么感覺?
我本是凈化使者,那豈不是會變成秦邕一樣的叛逆者?
若變成叛逆者,我的實力將會大增,有什么不好嗎?
可是,那些被妖化的人,他們不也會思考嗎?可他們還是會心甘情愿為紅夜叉賣命,我也一樣!
不,我絕不能成為父親的敵人!
“神父,您似乎又哭了。”蒲衛海終于又開始說話。
“啊,你的故事令人傷感,誰的心又是石頭做的呢?”
“要不,我再跟神父講一下,我們這次回中國之后的遭遇吧,到時候,還望神父再將我所有的罪一起赦免。”
不行,沒時間了,哪怕再多問三五句話,我恐怕都無法再有回頭路!
此時,門后的陳淑卿也是心急如焚,算起來兩人入告解亭中也有了一盞茶的時間,雖聽不到兩人談話內容,可想來蒲子軒一
(本章未完,請翻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