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夷四水三川,白珞的風陣讓山體不再塌陷,但熊熊的熾焰卻沿著山麓燒了下去。熾焰之中數萬生靈在焦土之上逃亡,許多慌不擇路的生靈落入滾滾若水之中,在湍急的江面浮沉數次便徹底不見了蹤影。
烈焰舔舐著原本青翠的樹枝,褐色的樹枝在火焰中成為焦炭。一聲哀鳴劃破天際,并非野獸的嚎叫哀鳴,那聲哀鳴渾厚如古寺的鐘聲,似積蓄了千年從地底發出的聲響。
白珞與神荼二人聽聞此聲哀鳴都是一震,在一瞬間同時忘了大敵當前的處境紛紛抬頭看著山神。
巨大的山神樹干被火燃燒,那熾焰依然燒到了樹冠。它粗壯的樹枝劃過巖石,山巔如同一塊石塊一般被大力打碎。山巔的石塊落在緩坡之上搭成了一個三角的空間,將未來得及逃出火場還嗷嗷待哺的小白狼與火焰分隔開來。
那聲哀鳴之后,白珞頓時覺得山體微微動了一下。不是宗燁的巨力震碎了山石那樣的動靜。而是腳下堅實的泥土突然變得松動,似乎原本支撐著泥土的東西突然間沒有了似的。
四周尚未被火燒著的擎天大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天地間所有的綠色都在一瞬間失去了顏色。似正直壯年的人在一瞬間衰老一般,衰老到極限便再也承受不住,驀地化為了灰燼。
空中一聲龍吟傳來,巨龍自空中俯沖而下,薛惑化出人形落于山神面前,空中的傾盆大雨瞬間淋濕了薛惑的墨發。
“山神!”
山神在烈火之中低頭看向薛惑。但還未能開口回答,樹干上那張老者的臉就變得僵硬,逐漸失去色澤,失去五官,化為焦炭。
“山神!”薛惑心中一痛。他掌管天下木靈,自然知道山神要做什么。
就在山神化為焦炭的一瞬間,山麓上所有的植物都化為了灰燼。擎天巨樹在一瞬間消失,原本熊熊燃燒的熾焰頓時燒無可燒。薛惑布的雨終于有了作用,將這些殘余在土壤的火苗統統澆滅。
山神散盡修為,讓這山麓中所有的木靈全都化為灰燼是為了救下這山里掙扎的生靈,也是為了救下他們。
烈火散去,四處只剩下白色的煙塵與霧氣。白珞腳下是被火燒盡的焦土。黑色的焦土讓原本郁郁蔥蔥的山麓變了顏色,天地之間只剩黑白兩色,天是陰云密布的白,地是毫無生機的黑。這墨黑之中,唯有白珞一襲白衣站在天地之間。
沒了可以燃燒的樹木,巫月姬的火靈流也不過就夠對付白珞或者薛惑一人。現在的巫月姬宛如困獸一般挾持著天璣星君躲在神荼身后。
白珞一步一步走向神荼,眼神冰冷沒有一絲波瀾。白珞雖然只有三成靈力但氣勢卻絲毫不減。面對著白珞,神荼終究是怕了。
白珞手中金靈流大盛。白珞不傻,如神荼和巫月姬這樣的人留著只能是禍患。如果巫月姬手中有她的金靈珠的話,何必再去取妘彤的火靈珠?
金靈珠的威力比火靈珠強大了豈止十倍?
讓元秦艽入魔,屠了沐云天宮滿門,火燒碧泉山莊,這樁樁件件事都足以讓他們死上數回。
不問疑罪之人,卻也絕不會放過有罪之人。
白珞手中虎魄一振裹挾著醇厚的金靈流向神荼與巫月姬劈了過去。這一鞭取的是二人的喉頭,席卷下去取的便是二人的項上人頭!
巫月姬下意識地抓緊天璣星君,可沒想到白珞竟然絲毫不在乎天璣星君的性命,絲毫沒有撤回力道。
“啪”地一聲響,白珞紺碧色的瞳孔一凜。這一鞭子并沒有打在神荼身上,也沒有打在巫月姬的脖頸之上。宗燁不知何時醒來,竟然為神荼擋下了一鞭!
宗燁站在白珞面前,俊俏白皙的臉上被虎魄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自臉頰留下劃過棱角分明的下頜順著脖頸流過凸起的喉結,滴落進衣領。宗燁的手拽著虎魄,手腕的情形更加駭人,白珞全力一擊他卻用手接下。虎魄絞在宗燁的手腕之上已然露出了手腕中的白骨。那截白骨肉眼可見的斷裂開來,似乎只有一根筋勉強連接著手腕與小臂,沒有讓他的手立時落在地上。
宗燁喉結微動,干裂蒼白的嘴唇輕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