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珞:“如何渡去?”
五千年前時序被天樞改變也曾在人界留下了多處天裂。只不過那時,四方神尚還在鎮守魔界結界。等他們千年后自四方回到昆侖,各處天裂已經被修補完成。
姜九疑:“只要將這些異鬼的煞氣渡入自己體內加之凈化,這些異鬼便與尋常魂魄無異,自會散去。”
郁壘眉頭一凜,驟然抬頭看著姜九疑。
姜九疑被郁壘看得一陣心慌:“我也只是從書上看來的。此法要求施術者靈力強大精純,我是做不到的,也沒試過。”
將煞氣渡入自己體內加之凈化聽起來簡單,但此法就像是三百年前元龍骨將上萬入魔的扶風百姓煞氣渡入自己體內一樣,如果自身未能承載自己也會因此入魔,成為一個兇獸。
蒲靈與蒲栢聽到姜九疑的話,面色一喜對著白珞與葉冥連連作揖道:“若真能如此還請二位神君成全!”
蒲靈道:“這些沈黎族人已經慘死過一回,若能渡化他們,哪怕是要我獻上自己性命,或者受那千刀萬剮的刑罰,我也愿意的。”
縱使再是心硬如鐵的人面對如此場景也會心軟,何況白珞本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正欲說話,一旁的郁壘卻搶在她前面開了口:“我來。”
不等白珞阻止郁壘已經走上了前去,只見他割破自己的手腕,那些異鬼頓時轉過了頭來。
“噠、噠”一只只四腳蛇樣的異鬼張開嘴巴,喉嚨里發出貪婪聲響。
郁壘垂著眸,原本是極溫和的姿態,卻因為眉目之間的戾氣而變得凌厲起來。
異鬼們徘徊著不敢上前,但那一滴一滴落下來的鮮血卻極其誘人,就連一旁的蒲靈與蒲栢也因為這鮮血的氣味而變得面色怪異。
郁壘在破廟的一地磚瓦廢墟之中席地而坐,九幽冼月放在他的膝頭。他伸手在九幽冼月上輕輕一拂,琴聲自他指尖如山澗小溪一般潺潺流出。
那曲調正是五十五年前在瑯琊凌云峰小院時夜夜彈奏的曲子。
白珞心中一動,眼眶竟是微微有些發熱。
鮮血自郁壘的腕間流出自九幽冼月的琴弦滑落。那些異鬼忍不住鮮血的誘惑頓時躁動了起來。一條四腳蛇自地上爬了過來,伸出長長的舌頭舔舐著落在地上的鮮血。
鮮血落入異鬼口中,那條四腳蛇頓時躁動起來。
一條兩條……數百條四腳蛇紛紛涌向郁壘。一條一條的四腳蛇相互交疊,似一堆在泥潭里鉆進鉆出的蟲子,看得人一陣頭皮發麻。
那些四腳蛇緩緩將郁壘淹沒,郁壘卻仍舊不動聲色,緩緩撫著九幽冼月。他的黑色胡服上繡滿了西域的花紋,此時就似一朵在泥潭中盛放的金蓮。
忽然郁壘手指壓著琴弦微一用力,“鏘”地一聲,那琴弦發出金戈般的聲響。
四腳蛇掙扎著要離去,卻早已被困在這琴聲周圍。黑色的暗影自四腳蛇身上被卷進郁壘仍在流血的腕間。
那四腳蛇拼命的想逃,但它的身體卻似枯萎了一般在郁壘的琴音之中萎縮,化成一灘膿血。
蒲靈與蒲栢眼中盈滿了淚水,兩人唱起歌來。那是沈黎族人的小曲,是他們回家時會在林中唱起的歌。
銅鈴聲響,被困于異鬼的靈魂得以解脫,化作一個個沈黎族人。
“澤神?”那極淡的影子是個青年,裹著頭巾像個樸實的莊稼人。“結束了嗎?”
蒲靈與蒲栢看著那人哽咽道:“結束了。”
“真好。”那青年微微一笑,在空中淡去。
數百魂靈一個一個被放出,他們魂魄極淡再也入不得輪回,但卻最終能像個人一樣離開這世界。
空中似有雨點落下,隨著沈黎族人的消失,那些雨點越來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