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老實沒說話,眼神被小水河給粘住了。
他沉浸在了回憶中,滿腦子都是大兒子的身影。
后面夜風慢慢冷了,這兩天天色不好可能要下雨,夜風又冷又濕,呂老實被凍得打了個哆嗦后清醒過來。
此時整條小水河河畔已經沒有人聲了,只有水流嘩啦嘩啦。
呂老實想看看天色,烏云壓頂,看不出什么時辰。
他往周圍看去,到處都黑漆漆的,他像是被黑給包圍了,唯有他的煙袋鍋里還有透紅的火星。
這讓他有些心慌,趕緊穿上鞋子走到路上去。
遠離小水河,他心里不但沒有安穩下來,反而越發惶恐。
在河邊的時候好歹有水流汩汩聲,到了路上只剩下風聲。
四周一如既往的黑暗陰沉。
如同老輩人和說書人口中的陰間地府。
他像是被陽世給拋棄了。
這個想法讓他不寒而栗,他喘了幾口氣繼續往前走,還故意使勁踩地面發出聲響來。
但腳步聲沒有響起來,倒是有一陣別樣的聲音順著夜風吹進他耳朵……
吧嗒、吧嗒、吧嗒……
像是馬蹄聲!
呂老實內心大惶,趕緊加快腳步。
但怎么能有馬跑的快呢?
馬蹄聲越來越清晰,他依稀還聽見了車輪壓過路面發出的吱吱聲!
這聲音像催命符一樣催著他,他感覺自己后背上一下子生出來一層白毛汗。
明明四月底了,可風一吹卻全身冷的讓人打哆嗦。
馬蹄聲和車輪聲逐漸拉近,最終出現在他身后。
如影隨形。
如蛆附骨。
他跑的快,馬車追的快。
他跑不動了,馬車也放緩速度。
他躲進小路,馬車跟進小路。
山一樣的壓力讓他從身體都精神都開始崩潰,最后他哆嗦著下定決心:回頭看一眼!就算是鬼車也沒什么大不了!大不了去地下跟大兒團聚!
抱著這念頭他猛的轉過頭來。
一匹大紅馬的大長馬臉幾乎貼著他的臉!
馬臉上沒有馬眼,只有兩個黑洞。
夜風吹拂,馬脖子后的鬃毛一動不動,就像是用紅血水畫的一樣。
馬后面是一輛大紅馬車,車上吊著一個白燈籠,車前蓋簾門上貼著個喜字。
白慘慘的喜字!
一只比白字還要蒼白的手掀開了蓋簾門,有個幽幽的聲音響起:“呂老實,你要是不答應我,就趕緊投胎去。”
這話就像一桶涼水兜頭潑下,呂老實頓時渾身發冷:投胎?我?我、我?我去投胎?那——
我死了?
他腦子像是忽然被火把點亮了:
對,被鬼車從家里拉走的是自己,不是久病在床的大兒子。
對,大兒子沒死,是自己死了,自己死了。
對,呂包子能看見自己,他是村里的守村人,天生陰陽眼……
這念頭把他一下子擊垮了,他渾渾噩噩的走在路上,直到面前被三個人擋住了。
其中一個提著狼牙棒的壯漢沖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大爺今天又要開張了,七爺,別跟我搶啊。”
一個老道士說道:“這是個新死的陰魂,你對付它干什么?”
“新死的陰魂能有這么濃的陰氣?我嘴里冰臺珠快成冰凌子了!”
一個扛著長刀的英俊青年沉聲道:“所以它肯定死的不一般,或許跟鬼車有關,你們跟著它!我沿著陰氣往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