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邵果然不是凡品,五秒前還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此刻臉上的淚珠還沒滑落,就微笑著拍了拍陳憲的肩膀:“行之受委屈了!本官此次前來,便是要為你平冤。”
說完,他也不待陳憲答話,便說道:“其實本不必親自前來,奈何本官每當念及此事,便覺心中隱隱作痛,因此昨日便和范大人相約親自見你一面。”
陳憲連連稱謝,心中卻揶揄道:我躲在青樓您都找得到我,您這是在演和珅還是詹姆斯邦德呢,況且您二位鳴鑼開道的擺了儀仗過來,這意思還不明顯嗎?
他當然知道這黃邵是在賣人情,不是向自己賣人情,而是賣給自己身后的那位能讓他擺著官矯過來的人。
老言,我歷史學的不太好,真的想不起來明代有什么言姓名臣……
黃知縣和范滎二人待了沒多久,便擺開行儀,鳴鑼七聲離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送兩位官爺離開時,陳憲和他們在門外演了一場感恩學子和禮賢下士知縣、府學之間揮淚送別的戲碼。
“喏。”陳憲坐回了鳳娘面前的椅子上,將府學和縣衙開具的文書隨手朝桌上一扔,認真的盯著鳳娘的雙眼說道:“咱們繼續贖身的話題。”
說完這話,陳憲突然一拍腦門:“壞了,剛才忘了問,既然給我平了冤案,那……我贖鈔的銀子怎么取回來?”
鳳娘聽他這么說,頓覺心中卷起滔天巨浪,能給你平冤、還你功名已是萬幸,現在居然順桿就爬,還想要回來銀子?
另外,眼前這個叫陳憲的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記憶中的那個落魄書生哪里去了?怎地短短時日,從那般落魄到現在知縣、府學都親自上門為他平冤?
陳憲見鳳娘皺著眉頭臉色變來變去,卻不開口,便循循善誘的說道:“鳳娘,您要是為了小釵好,就應該尊重她的想法,而不應該把你那守舊無用的思維定式強加……”
“讓我想想。”鳳娘強忍著內心的波瀾,擺了擺手打斷了陳憲的陳述,然后勉強保持住臉上的鎮定,裝作神色淡然的瞅了陳憲一眼,說道:“還要跟小釵商量商量!”
說罷,她就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上樓去了。
之前鳳娘錯以為官差來拿人時的表現,顯然是對小釵當真愛護至極。陳憲看在眼里,心中感動,此時哪好意思再去窮追不舍?只得無奈的搖了搖頭,不過好在現在陸小釵也不用待客,就是再等幾天也不妨事。
亥時方過,環采樓的前廳里儼然鬧市一般,喧囂人聲、絲弦歌舞遙遙可聞,陸小釵所居的后院卻清雅幽靜,和不遠處的樓中儼然是兩個世界了。
哪怕這夜間風寒露重,陳憲卻依然在院中抓耳撓腮的踱步亂走,時不時的還湊到北側的主屋門前,賊頭賊腦的想要偷聽些什么,卻因為聽不真切,便焦躁的拽松了前襟的交領。
和陳憲一門之隔的主間里,陸小釵、宋金鳳二人相對而坐。
桌面燭臺的火焰有些黯淡的跳躍著。
“唉……”鳳娘長嘆了一口氣,險些把那微弱的火光給吹熄了。
她臉色憂慮的看著面前的陸小釵,再一次確認道:“小釵,你當真心意已決?”
陸小釵也不說話,只是臉頰微紅的輕點了頭。
“小釵……”鳳娘猶自有些不甘心的勸道:“鳳娘我一直是把你當成親生女兒看,這陳憲若是之前那般呆板木訥,你若是真心喜歡,便是日子過得清苦些也就罷了,可是你看他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