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憲吁了口氣:“半月之前我在上海縣被白蓮教妖徒圍攻,就是這位蘇兄弟出手相救。他雖然有些混不吝,但為人坦坦蕩蕩,斷然不會是刺探情報之人……”
“可是他之前說的這番話……”于康遲疑了一瞬,猶自警惕的盯著蘇心懲。
陳憲撓了撓頭,正準備替蘇心懲解釋,后者卻突然朗聲笑了出來,聲音清朗:“于將軍,我蘇心懲雖然是白蓮教之人,也信奉明王降世,但蘇某只信堂堂正正的交鋒,至于陰險詭詐——”
說到這里,蘇心懲側頭若有所指的瞥了一眼陳憲,便繼續道:“蘇某是斷然不屑于做的。”
說完這話,他也不等于康反應,就收刀入鞘,信步而行,朗聲道:“我與你同行一路有緣,今日便不取你性命,還請于將軍多多磨煉一下刀法,以免他日再遇到蘇某……”
話音未落,他已經信步步入了密林之中,幾個轉折之間便被春日茂密的樹叢遮擋不見了身影。
“喂!”陳憲緊趕慢趕的往那林中攆了兩步,張口喊道:“小蘇,你還沒說我怎么去尋她呢!”
滿月高懸,樹影倬倬。
然而,回答他的卻只有春日夜間的林中蟲鳴……
頭很痛,自打來了這陰冷潮濕的東南之地以后,頭疼就像是陰魂不散的厲鬼一般死死的纏著他。
雖然最近半月開始天氣轉暖,可是戰場上的情況卻讓他愈發的頭疼難耐了。
“大人——”親衛韓超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柳華狠狠的閉眼再睜眼,試圖將自己從那滿是噩耗的夢中喚醒,怔了片刻后,他才穿著雪白的內搭起了床。
“來了嗎?”他側頭望了一眼正在給自己換上鮮紅紋繡著麒麟長袍的親衛,聲音中有些疲倦。
自己奉圣命總督東南三省衛所之兵南下剿匪,如今一年已過,卻想不到剿匪未成,那幫由礦工組成的叛軍反而占領了浦城作為根據地,如今更是打到了浙江境內。
他早就得知朝堂派了于康作為監軍前來督促自己這邊的戰局,可是他卻猶自心有不甘——自己這些日子里焦頭爛額的努力調度手中的資源,選擇了最為穩妥的圍而不剿之策,如今雖然葉宗留、鄧茂七等人鬧得頗大,但似乎已到了強弩之末……
由于總兵的掣肘,自己只能斷絕叛軍的兵員輸入,然后在各關隘構造防御體系,甚至放出謠傳說這白蓮教的叛軍乃是嗜人鮮血的惡魔,只是為了一點點消磨對方的實力……
卻是不知那位邊軍出生、世襲武職的監軍會如何界定自己的戰略,然后再上奏給皇上了……
或許,自己的方法真的錯了?
韓超替他撫了撫衣服上的褶皺,小聲提醒道:“大人,監軍距離姜山門只有十里了。”
“走,咱們出城去迎。”柳華喟然一嘆。
五百精騎,席卷塵煙而來,遠遠望去氣勢如虹,這是太宗朱棣留下的百戰精銳,除了邊軍之外,這便是大明真正可以為之依仗的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