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不敢當,愧不敢當!”張韶拱了拱手,勉強笑了笑,心中卻依然惴惴不安——自己立下的這功勞,莫非真的可以折抵加入白蓮教的罪責?或者說,眼前這人當真會去錦衣衛,為了自己奔走說話?
當張韶洗了個澡,換上了一襲嶄新的長袍,抵達設慶功宴的房間時,天空中的明月已經高高的懸了起來。
房間里只有五個人。
于康、柳華、李坤、陳憲以及陳憲的那名形影不離的侍女。
張韶一見到李坤,便明顯有些不自在了,他先是拱手打了招呼,其后才在于康的招呼下在后者的右手邊落了座。
“張大人,昨日到底發生了什么,戰報里說的不甚清楚。”于康說著話,便為張韶面前的酒杯中斟滿了酒,又自顧自的捏起酒盅和他碰了碰,方才笑道:“今日咱們幾人在此小酌,便有勞張大人詳述一二了。”
張韶遲疑的捏起了面前的酒盅,方才遲疑著開了口。
“我最后便被金九拉著躲在了山隘的上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山谷中的情況,蒼火頭和那陳恭善血戰到了最后,他的大腿中了一刀,也跪伏在了地上……”
“然后陳容那邊的人馬就殺了過來,先是用火箭將山谷里的諸人逼的四處逃竄,隨后又大軍壓進……”
當張韶剛剛說此處,準備說到自己如何“生擒”葉希八的時候,卻被于康抬手打斷了話鋒,拍手笑道:“張大人果然不愧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在那般的形勢下還能夠保持冷靜,才能夠引得葉希八這幾人互相廝殺!”
說罷,于康便舉起酒杯,倡議道:“讓我們一起敬張大人一杯。”
“于將軍過譽了……”張韶被這一番吹捧說的心中喜悅,目光瞄向正對面的李坤,心中便胡思亂想了起來——今日于康設局,莫非是當真準備為我洗白?
剛剛想到此節,便見到陳憲一咧嘴,笑著沖自己拱了拱手道:“張大人為了剿滅白蓮教著實是煞費苦心,竟然能忍辱負重的加入其中,此等家國情懷著實讓在下佩服啊!”
說到這里,他瞥了一眼身邊的李坤,征詢意見道:“李兄覺得呢?”
李坤聽了陳憲這番話,頓時愣了愣旋即他那圓滾滾的小眼便轉了轉,繼而便拱手朝著張韶笑道:“著實讓人欽佩啊!”
張韶聽了李坤的這番話,頓時只覺得一直懸在心中的一柄長劍消失了,他暗自長吁了一口氣,繼而便一咬牙端起酒杯,向周圍諸人拱手道:“諸位兄臺的此番恩情,張韶沒齒難忘!”
話音剛落,他將酒杯高高的舉起,一飲而盡。
自己到底是不是白蓮教安插在官府之中的臥底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和白蓮教的叛軍不共戴天。
陳行之的這番說辭,雖然別人不一定會信,但眼下這席上有代表都察院的御史柳華,有錦衣衛的李坤,更有剿匪總官兵于康……
這些人若是同時替自己發聲,即使有人想要以此來攻擊自己,也要想清楚如何推翻黃崗山大捷的戰功,以及這些功臣的戰報、疏奏、密報。
他這句話,已經亮明了心跡——我張韶絕對不是不記恩情之人,若是你們能夠在這件事上幫我甩脫了罪責,日后若是我有一口氣在,必有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