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姬挪到床鋪邊上一屁股坐下去,這時候才發現身體沒有一處不是酸痛的。
屋子里滿是糧食味道,說不上難聞,也說不上好聞,只是不難受罷了。
少年的床鋪很干凈,也沒有怪味道,皂角的清香有些濃郁,毯子松松軟軟的像是才被炭火烤過,只有那只塞滿了蕎麥皮的枕頭很奇怪,不過,枕上之后不像木枕,玉枕那樣硬,更不像錦枕那樣松軟,軟硬適中,很舒服,卓姬準備回去之后也弄一個這樣的枕頭。
細雨蒙蒙的天氣里本就適合睡覺,卓姬腦袋剛剛挨上枕頭不久,就沉睡了過去。
事實上,不管長安三輔發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會缺少她一張安全的床榻。
來到云家借宿是平叟的主意。
自從老天開始下大雨之后,平叟就要她無論如何也要住進云家來。
這讓卓姬又是羞恥,又是難過。
可是平叟須發虬張的指著天上的大雨怒吼“你看,你看,連老天都在幫他……”
這些話,讓她無所適從。
卓姬知道平叟不會害她的,尤其在平叟已經把家眷從蜀中搬來長安之后,就更加的確定這一點。
關中大災,讓長平鉗制云瑯的事情成了泡影,長平已經沒有心情和時間去鉗制云瑯了。
諾大的關中,如今已然全速運轉了起來,救災,防災,防止災民暴亂,才是重中之重。
現在,只要云瑯愿意,他想要多少仆人官府都會賣給他,只要他能保證喂飽這些人的肚子,保證他們不造反就成。
或許是這兩天太操勞的緣故,卓姬一覺睡到了傍晚才悠悠醒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巨大的糧包,她才霍然驚醒,想起這里是云家,不是鐵器作坊。
在平叟的堅持下,卓姬這次過來,連丫鬟都沒有帶,平日里,只要她睡醒,立刻就會有人伺候她穿衣洗漱。于是,她就愣愣的坐在床上,有些不知所措。
門,吱呀一聲響了,丑庸帶著笑意走了進來,手里還端著一盆水。
“大女,您起來了呀,小郎剛才還問起您。”
卓姬愣了一下道:“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丑庸笑道:“丑庸,還是您給起的名字。”
卓姬看著丑庸豐滿的臉蛋,發現這丫頭也不是很丑,至少笑起來兩只眼睛彎彎的很是讓人舒服。
“這名字不好,改了吧!”
穿好衣衫的卓姬看著自己在水盆里的倒影說道。
丑庸搖搖頭道:“小郎說這是一個好名字,只要沒人笑話的名字就一定是好名字,還說賤名好養活。
婢子現在過得很好,正好應驗了這個說法。”
“在這里沒人笑話你?”
“只有小郎總是嫌棄我笨!”
“那就不是笑話了,他幾乎嫌棄這個世上所有的人。”
丑庸立刻笑逐顏開,張著嘴笑道:“小郎是世上最聰明的人。”
對于丑庸這種明顯沒有立場的話,卓姬自然付之一笑。
睡了一天,中飯都錯過了,自然感到腹中饑餓。
云家人吃飯的樣子很奇怪,東一個西一個的,從主人那里就沒有什么好習慣。
云瑯見卓姬一直在看他,就放下飯碗道:“沒規矩是吧?”
卓姬皺眉道:“吃個飯而已,你總是抖腿干什么?”
云瑯嘆口氣道:“我這是在安慰自己,努力的告訴身體,好好吃飯,這些飯菜很好吃!”
卓姬看了一眼自己的餐盤道:“有稻米粥,有今日祭祀雨神的胙肉,有雞子,還有豆腐跟綠菜,這可是一等的餐飯。”
云瑯丟下筷子無力地道:“你沒吃過川菜,沒吃過湘菜,沒吃過孔府菜,沒吃過潮州菜,更沒有吃過真正的關中菜,當然覺得這些東西很好吃。”
“聽都沒聽過!”
云瑯重新端起飯碗,狠狠地喝了一口粥道:“吃飯,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