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云瑯進來了,就讓梁翁夾著鐵條重新放進焦炭火中煅燒,自己擦一把汗道:“還不到百煉!”
云瑯看一下爐子里的火苗道:“爐溫可以再高一些,煅燒的時間再短一些,不能有融化的征兆,現在需要把更多的炭敲打出來。免得這塊鋼鐵太脆!”
壯漢瞅瞅張湯皺眉道:“中大夫來此所為何事?”
張湯饒有興致的翻檢著木頭案子上的工具,又看看旁邊架子上一柄馬槊頭,再瞅瞅爐火里煅燒的鐵塊,笑吟吟的道:“公孫校尉在翻造自己的兵刃?”
公孫敖笑道:“沒錯,以前的兵刃在右扶風有了損傷,不堪使用,就拿來這里重新鍛造一番。
如果有不妥之處,還請中大夫海涵,末將這就改過。”
張湯笑道:“這有什么不妥的,公孫校尉既然在為自己修造武器自然是合適的。”
說完話有對云瑯道:“以后凡是在這里修造的武器甲胄,必須記錄在冊,每隔一月,交于本官查驗。”
說完就走了,甚至沒有跟公孫敖打個招呼。
云瑯自然很高興,只要自己做了記錄,有了地方呈現,云家制造軍械也就多了一重保障,至少以后如果有麻煩,也會有人站出來證明一下云家是在為將士們修武器,而不是別有用心的在國朝體制之外制造武器。
“呸!”
公孫敖重重的吐了一口口水,對云瑯道:“怎么不關好門讓豺狗進來了?以后少跟他扯關系,誰扯誰就死的更快!”
說完話見爐火里的鐵條重新被鍛燒成了亮紅色,就讓梁翁夾出來,小錘領路,大錘發力,鐵匠房里又響起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
云家的主樓,是看風景的好地方,尤其是看晚霞的好地方。
張湯坐在二樓跟云瑯喝著茶水,欣賞日落的美景,誰都沒有說話的心思。
今天的晚霞很有看頭,天邊漂浮著一片巨鯨一般的云彩,被陽光鑲上了一道金邊,旁邊有一些棉絮一般的碎云片,宛如巨鯨鼓蕩起來的波濤,云隨風走,巨鯨也在慢慢漂移,過了一會,巨鯨就被高天上的狂風撕扯成碎片,很快就變成一群在波濤中飛躍的海豚,最后,終于什么都不是了,太陽也落下了西山。
“不要總在律法的邊緣游蕩……很危險!”張湯的聲音很低沉。
“沒法子啊……”云瑯指指真正院子里吃晚飯的仆婦孩子們嘆了口氣搖搖頭。
“你不必這樣做的。”
“是啊,我不必做,可是我不做,誰來做呢?”
“這是天道!”
“這不是天道,給她們一點糧食,她們就能活,能被糧食救活的死亡,不是天道。”
“太多了……”
“救一個是一個,等我完蛋了,幫不了她們了,我至少問心無愧,即便是倒霉了,我也能告訴他們我盡力了。她們如果再死,就跟我沒關系了。”
“求心安?”
“必須的!”
“這些孩子長大之后你云家就成大地主了,一個擁有很多壯年且忠心耿耿的仆役。”
“您想多了,他們長大之后,有的可能會成為商人,有的可能會成為農夫,有的可能還會成為官員,有的甚至可能會成為為國殺敵的將軍,誰知道呢。”
“你準備等他們長大之后全部放良?”張湯吃驚的看著云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云瑯會這樣回答他。
“云家只有三千畝糧食地,可養活不了這么多人!”
“沒有土地可以買,即便在上林苑不可能,也可以去別的地方買,大漢并不禁止土地買賣!
你這樣不求回報的做,到底是為了什么?”
云瑯哈哈大笑道:“我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