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在骰子上勢如破竹,咱就在骰子上爭個高低,不過玩個新鮮的怎么樣?”
“怎么個新鮮法?”
“咱們就相互猜猜各自骰盅里能搖出幾點來,如何?你要是輸了,桌上的這些東西都給你,但往后你不準再上金樓一步,得繞著走,你要是贏了,咱三倍賠你!”
蘇青一揚眉,他笑道:“客氣了,請!”
話一落,這被稱作“徐叔”的中年人,右手似柔若無骨,只伸出食指中指,輕輕在桌沿一壓,看著不帶一絲煙火氣,綿軟無力,可桌面上,赫然多出兩個清晰的指印子,就連紋理都能瞧見,面前骰盅直直飛起,被其順勢一撥,當空懸了起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這一推一撥,可是糅雜了太極云手、推手的陰柔巧力,骰盅還沒轉,里面的骰子自個就已飛快傳出嘩啦啦的聲響。
不出意外,面前這位竟是個太極門的高手。
三大內家拳,形意、八卦、太極,今個算是都見個齊全了。
“年輕人,聽您的口音,是打北方來的?”
這位爺只伸了根指頭就跟逗鳥一樣,那骰盅竟在指肚上似陀螺般搖的飛快,里頭的骰子嘩啦啦就和炒豆子一樣,嘴里還能分心問話,探著底。
蘇青笑了笑,也伸出食指中指,瑩瑩燈光下,只似兩根纖長玉指,輕飄飄的搭在了自個的骰盅上,就那么輕輕一碰,似是思量般,叩了三下。
“啪啪啪!”
三下,每扣一下,桌面上便驚起一道脆響,他答道:“您眼力好,前天才到的,上這堂子是為了出個頭,搏個面!”
就這三聲響,窗戶外頭也不知道多少人變了臉色,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門道一露,嚇一跳。
徐叔望著蘇青面前動都沒動的骰盅,木訥的眼睛里似有亮光閃過。“算起來,我也是北方的,你這么做有什么說道么?”
蘇青收回手,眼神一沉。
“當然有,咱就是想當著諸位的面,論個事!”
“砰!”
中年人伸手一壓,骰盅里的動靜立馬消停。
“你說說,能幫襯的咱一定幫襯!”
蘇青嘿聲一笑,彈了彈煙灰。
“我要論的,可是生死大仇,殺師之怨,您接的下么?”
他也不等對方應聲,視線一垂,看著對方的骰盅,瞇了瞇眼。“想不到,閣下除了一手太極的陰柔功夫,竟還懂得腹語這般走江湖賣藝的伎倆。”
“你早就把骰子用柔勁磨成粉了吧?”
“開吧!”
中年人臉頰肌肉一抖,只把骰盅一揭,就見內壁上,沾著一層粉末,三顆骰子竟被那只手磨碎了。
“你一邊說話一邊搖骰子,無非是為了掩飾腹語,我聽你氣息一長一短,便知有古怪,京中有善口技者,論起來,腹語不過是小道罷了。”
“換您猜猜,我這里頭,有幾點?”
中年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像是遇到了什么難事,只因蘇青搖都沒搖,何況先前還故意露了一手,根本就沒想藏,好一會,他才僵聲道:
“里面沒有骰子!”
蘇青笑著一揭骰盅,就見底下是三個窟窿,貫穿桌面,骰子不見了。
連那剛一拿起的骰盅,忽然也咔咔布滿裂紋,在蘇青手里碎開。
眾人面面相覷。
當真是好霸道的剛勁。
“就當是平局吧!”
蘇青起身,一瞟眾人。
“今個只是破題,文章還在后頭呢,趕明我還來,這些小黃魚,權當我消遣的花銷了!”
他順手在身旁女子的俏臉上摸了一下,伏身笑道:
“明個我還找你,要是誰敢欺負你,給我說,咱幫你出氣!”
說完,取起一塊銀元在五指間翻了個筋斗,這就是他進來時的賭資,擱嘴上一吹。
“嗡!”
“嘿,這聲兒可真脆,響!”
而后在眾目睽睽中,出了堂子,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