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大,
沙大。
黑乎乎的天上,掛著輪朦朦朧朧的毛月亮。
晦暗的映著身下粗狂無言,孤默了千百年的荒漠。
漫天黃沙飛舞,塵囂掠動,廣袤無邊的沙海上,卻聽遠處猝然傳來聲聲狂笑,融在風里似是化作蒼涼的吼嘯,又似是向著這片無情無義的地方發出了不認命的吶喊。
只驚的群山悚然,駭的沙海靜寂。
人,焉能敵得過天地?
“哈哈~”
那聲音來的極快,快若奔雷。
卻是個人,面遮灰布,一頭亂發盡被奔走之勢拂到耳后,一雙腿大步狂奔,腳下一縱一躍,便如山魈野猿,快到已難見雙腿,身下只有不停交錯邁出的虛影。
太快了,快到那褲子都被爆發下繃起鼓起的筋肉撐開了一條條縫隙,布帛撕裂,奔跑間,一繃一緊的雙腿,就似壘起來的磐石,像是箭矢在拉弦與離弦間變化,松緊有序。
宛如荒漠上奔逃的羚羊,快的超出了常人的認知,這是人身**的極限。
可是,羚羊往往是在逃的時候才會在生死間爆發出驚人的速度,那他呢。
他忽然不跑了,他本就不是在逃,不可能把自己的體力全部耗費在這急走快奔間。
身后,馬蹄聲近。
腦后嗖嗖嗖盡是箭矢離弦破開的聲音。
他忽然不笑了,腳下筆直之勢陡轉,轉出一個彎弧,身子傾斜一倒,就似貼著沙漠狂奔,轉身變勢,沙塵四起,人已躲開了那些箭矢,這得多快啊。
他就像是快要倒下去,可偏偏身下仿佛有只看不見的手撐著,撐著他傾斜欲倒的身子,在沙面上轉出一個彎弧,調轉方向,朝著身后的騎兵沖了過去。
“呼!”
灰布下,似是有沉重喘息響起。
這一轉,黑夜中亮起了雙明眸,也亮起了抹狹長無比的刃口,像是輪弧月,刀身森黑,刀刃雪亮,刀尖似是浸在沙礫中,帶出一條轉瞬即合的淺痕。
終于,他倒下去了。
將倒未到,半傾半斜的身子終于倒在了黃沙中,翻滾而過,沙礫立時飛起,盡管袖口、褲腳扎的再緊,綁的再牢,可這一滾,仍是有不知多少顆沙礫順著他衣裳間粗糙的針腳鉆了進來。
他奔走之勢本就快疾,對方追勢更急,兩兩相對交鋒,不過瞬息便已相遇,只似洪流前的一顆攔路之石,卻不知是洪流被沖散,還是巨石被碾碎。
翻滾的身子一停,蘇青蹲跪在沙海上,一穩身形,左手已扣向右手中提著的刀柄,眼瞳一顫。
“給咱倒!”
霹靂似的爆喝,手中樸刀已被他橫斬向當先一匹快馬的前肢。
一聲悲鳴,兩只馬蹄立斷,馬血飛灑,馬身豁然撲倒,前沖之勢未絕,折頸翻身,馬背上的人翻滾在地,未及站起,便被翻過來的馬身當場砸死。
人和馬,都死了。
可一騎之后仍有數十只馬蹄朝蘇青踐踏沖來,一馬前沖之勢,勢若千鈞,哪怕他武功再高也不敢與之正面相抗,落入其中,免不了被亂蹄踐踏而死,撞一下,都是筋斷骨折。
一騎翻到倒,身后又有幾匹快馬來不及收勢撞在一起,一時間人仰馬翻,洪流四散,騎兵紛紛散開,分成五撥,欲要包圍成圈。
混亂中,蘇青眼神一緊,就見一人縱馬人立而起,揚起雙蹄朝他踏來。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