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報道很是有名,題目秦東依稀記得,《房價猛漲,百姓望樓興嘆,勢在必空,國家正擬法規》。
“……一名大學生從參加工作起日日節衣縮食,每月存儲五十元,已是最高極限,需一百年才能買上兩居室……”
“四合院啊,那得多大的面積,”公交車靠站了,兩人都緊了緊脖子圍巾,下了車,“秦東,人家可是要二十萬!”
二十萬,陳曉春想也不敢想的,以他的工資,需要再活一百年!
兩人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著,坐標80年代的北京,遍地的筒子樓、四合院,此時,北京市民還不太流行租房子,也不太流行買房,解決住房問題,停留在“等、靠、要”三個字上,“等國家建房,靠組織分房,要單位給房”,是那解決住房問題的主要方式
看著兩人大媽竹子小推車推著冬儲的大白菜兒,走進胡同里,家家戶戶都飄出炒白菜的味道。
胡同里不是很干凈,有人正騎著三輪車搬家,里面是彩電,瓶瓶罐罐,還有七十年代的三大件也都被請了出來,“勞駕您內,給倆錢兒,您拿走。”
聽著地道的京片子,秦東很是感慨,胡同與他而言,是一種靜謐的時光。
特別是在冬日,用手輕輕滑過胡同口那棵干枯的老樹,手心傳來粗糙的觸感,讓歲月的痕跡從指縫間劃過,就會覺得好像看到歷史的書卷緩緩打開。
“他的院子是只有他一家還是幾家合住?”秦東問道。
作為老北京人最常見的住宅樣式,最初,四合院一般是一戶一住,但是隨著人口的增多,四合院里漸漸擁擠起來,很多四合院都是多戶合住,而且這些人家多為貧困人家,這樣的四合院就被稱為“大雜院”了。
“就他一家,我打聽清楚了,沒有麻煩。”陳曉春順著街邊的大門望進去,一處四合院里,自行車,隨意搭建的臨時建筑,大白菜,晾曬的衣服,還不斷飄來洗衣粉、煤煙味……
有老人正往爐子周邊抹著泥巴,兩個孩子在兩堆大白菜間打紙牌,誰把誰的用手扇過來誰就贏!
“前門我姨家的二妞,傍上老外不到倆月就出國了,什么感情不感情的……”
“人家這是新潮,時髦,敢做敢為。”
“這不,老李家也要出國……”
兩人閑散地溜達著,幾個大戴著紅袖標的大媽警惕地看看兩人,此時街道積極分子被戲稱為“”小腳偵緝隊”,后來升級為“中國大媽”!
“請問,李柳元家是住這里嗎?”
“你找李柳元?”大媽上下打量著陳曉春,聽到他北京口音才放松了警惕。
“對,我們來看房子。”
陳曉春應付著大媽,秦東打量著這座四合院,墻上的青磚已多有殘破,厚實木門的門漆已斑駁陸離,可是仍能看得出飛檐斗拱的樣式來。
青磚、老瓦、木門,被時光洗磨了的質感,給他來一個華麗的轉身,這樣的廢宅也可以變得很時尚。
正在這時,一個戴著帽子手套騎著自行車的人就從外面趕了回來。
“這是我家祖產,要不是為了出國,也舍不得賣,”李柳元打量著秦東,又看看陳曉春,“買家來了嗎,怎么只帶著孩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