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中,萬籟俱寂。
西市下方的懷遠坊內,坊門緊閉,可是仍舊隱隱有燈光透出。
這兒是長安城里“波斯商”的聚居區,身家不下百萬貫的胡商比比皆是,另外還有波斯王室后裔居住于此,但凡是在大唐有的異域教派,這懷遠坊里都建有寺廟。
入夜的長安城有宵禁,坊市間的大街上除了巡邏的士兵以往,不見人影,可是那些坊市內則是另外一副模樣。
石府在懷遠坊里都算得上是大宅,就算是得了大唐敕封的波斯王室后人的宅院都未必比得上,今晚石府里燈火通明,西市里有頭有臉的胡商大賈全都來了,為這石府的主人石堅慶賀。
長安的東西二市,西市便是蕃市,在里面做生意的全是胡商蕃客,就連西市令所屬吏員也多以胡人充任。
石堅數年前就拜入當朝李相門下,甘愿為其驅使,即使被人譏諷為胡狗也不在乎,而如今他終于得到了回報,前任西市令年邁體衰不能視事,而他得了李相舉薦,成了這從六品的西市令。
對于西市內的胡商大賈們來說,石堅一躍成為大唐官員,堪稱是他們的楷模,更重要的是石堅今后做了西市令,便成了能決定甚至于主宰他們命運的人。
所以上門道賀的胡商全都是攜帶了重禮前來恭賀,有些人更是后悔以前沒有好好巴結這位“李相門下的食金胡犬”。
高居主位的石堅滿臉笑意,看著滿堂的賓客,只覺得這些年來遭受的白眼全都是值得的,只不過他內心深處,渴望的并不是在這些同行面前顯擺。
就在席間眾人,頻頻舉杯向石堅敬酒的時候,石堅身旁,忽地有心腹管事快步走到邊上,滿臉狂喜地在他耳邊低語。
“此事當真?”
滿座的賓客們只見此前面對他們的恭維還保持著矜持和風儀的新任西市令,不知何故竟然激動地打翻手中酒杯,灑了滿桌。
“千真萬確,我仔細看過,是大郎的親筆信,不會有假。”
聽到心腹的低語,石堅哪還管什么儀態不儀態,直接推案而起,然后席間奏樂的樂工全部停了下來,原本喧鬧的氣氛也隨之中斷,滿堂的賓客也都是紛紛起身,看向這位西市令。
“諸位,某身體有些不適,不能再陪諸位,還望諸位見諒。”
“石公身體有恙,還是速速著人來看……”
“石公但去休息,我等……”
一時間,堂中賓客都是紛紛開口,石堅也不多言,只是徑直離開,讓家中管事繼續招待賓客,自己則是直往后宅的廂房而去。
白日坊市落門前,他長子手下的心腹親隨策馬狂奔而入,結果剛回到府中便昏了過去,找醫者看過后道是勞累所致,因為性命無礙,所以石堅雖然有些擔心,但仍舊是在宴會上大宴賓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