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城外大營里,白孝節已經帶著他的王宮衛士和隨從全都撤進了城內,只留下一片空蕩蕩的營帳。
回到大營后,沈光自是被李守忠叫去參與軍機,當然全程沈光都是在旁聽,并沒有發表什么意見,眼下情況未明,他也不了解伊吾軍的情況和伊州地理,倒不如沉默是金。
睡了小半夜的沈光精神還算完好,這時候伊吾城內長行坊的馬匹已經全部送到,按著那位來的書吏說法,今天上午前便能將城內四十以下的壯丁盡數征發,本地的豪強們也湊了近兩百騎隨軍。
“郎君,咱們是去打突厥人嗎?”
臨時的營地內,那些龜茲良家子和漢兒們很是興奮,先前在沙漠里殺了伙馬賊,對他們來說只能算是小試牛刀,也值不當什么夸贊,可是這回他們卻是被伊吾軍征發,那是要真刀真槍上陣和賊軍干仗的。
“**不離十,這回來的多半是突厥人。”
“郎君,我聽阿耶說,突厥的可汗都被砍了腦袋送去長安城,這突厥不是亡國了嗎,怎么還有膽子來招惹咱們大唐。”
漢兒里有人問道,他們的行囊早已收拾好,昨晚抵達這處營地后被老兵們強按著睡了整晚,全都是精力十足,他們受限于自己的見識,并不知道突厥人的情形。
眼下難得有空,沈光也不介意和這些年輕的部下說說突厥人,雖說他也大都是從封常清那兒聽來的。
“都坐下吧!”
待眾人圍成圈后,沈光才開始說了起來,“這突厥本是草原上的霸主,但他們最初卻是柔然的鍛奴,到了前朝時一度控弦百萬……直到本朝太宗皇帝的時候,李靖大總管雪夜奔襲頡利可汗牙帳,才平定了突厥東部。”
“可突厥畢竟曾是疆域萬里的大國,吞并的部族不計其數,此后又有西突厥和后突厥先后為患,你們可知道,如今的回紇、拔悉密、葛邏祿和突騎施便都是突厥臣屬。”
“去歲回紇勾連拔悉密和葛邏祿,叛出后突厥,然后又殺了白眉可汗,這大半年來剩余的后突厥殘部在草原上日子可不太好過!”
“郎君,這后突厥既然亡了,怎么還有余力來寇邊?”
“回紇如今號稱霸主,可是這霸主的位子卻不怎么穩當,葛邏祿人和拔悉密人自不會出死力對付那些后突厥的殘部……”
說到這兒,沈光忍不住想到安史之亂后做大的回紇更名回鶻,可是幾度在長安城燒殺搶掠,不由冷笑道,“那回紇也不是什么好鳥,說不準就是他們驅使那些后突厥余孽來招惹我大唐,好來個借刀殺人!”
這已經全屬于沈光自己的猜測,可是他自己卻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說起來突厥自從東西兩部都被大唐擊滅后,剩下茍延殘喘的后突厥早已是恭順事唐,甚至有大量的突厥貴族南投內附,成了大唐的忠臣良將,就好比伊吾軍過半都是入了大唐戶籍的突厥兵,只不過他們也早就沒再把自己當突厥人看。
被回紇砍了的那位白眉可汗阿史那鶻隴匐可是把大唐當阿耶一般供著,今年這位最后的突厥可汗被回紇人砍了腦袋后,沈光記得封常清可是嘆息了許久,認為朝廷冊封回紇的那位大首領骨力裴羅為懷仁可汗,正式承認他們的地位實乃失策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