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烽火燃起的第三天午后,沈光護送著李守忠來到了位于甘露川水草土地最豐美的伊吾軍大營,這里與其說是營寨,倒不如說是個半永久的軍事要塞。
帥帳里,風塵仆仆的李守忠顧不得休息,便召集了軍中諸將,而沈光也得以位列其中,伊吾軍全軍三千人,但是能夠披甲沖鋒的具裝甲騎只有三百騎,沈光麾下百二十人,全都是可以披重甲沖擊敵陣的。
若是放在李守忠麾下,沈光少不了一個都尉的官職,看著云集帥帳的伊吾軍眾將,沈光放眼看去,不少都是藍眼的突厥兒,不過彼輩身著甲胄,一口關中腔的唐言講得比他正宗得多,壓根就看不出半分突厥人的習性來。
“都督,賊軍酋首名喚阿史那真,兩日前便遣派使節,求見都督,末將以都督不在推辭,方才這賊酋又派了人過來。”
伊吾軍的副將是來自瓜州的漢人豪強,他稟報時不由多看了沈光幾眼,他倒是沒想到自家這位都督出門一趟,居然把安西軍里名聲鵲起的那位沈郎君給帶回來了。
“阿史那真。”
聽到這名字,李守忠也不由有些失神,這是他曾經在長安城的舊識,是烏蘇米施可汗之子,和他年紀相仿,也是個不像突厥人的突厥人,他一度以為阿史那真會永遠留在長安城。
看著李守忠臉上的表情,沈光便知道那位突厥殘部的酋長怕是這位都督的舊識,只是不知道兩人究竟是何關系。
不過好在這時候李守忠主動開口解釋起來,伊吾軍中雖說過半都是內附的突厥人,但是那么久時間下來也都漢化頗深,再加上還有其他漢人將領,李守忠是不會讓旁人猜忌他和那位阿史那真的關系的。
“這個阿史那真是烏蘇米施可汗之子,當年毗伽可汗恭順事唐的時候,他是作為質子長居長安城,某十年前曾前往長安求學,便是那個時候和他有了些交情,只是沒想到他居然逃出了長安城,當了這些突厥余黨的首領。”
沈光聽完后方才明白過來,說起來當年東部突厥滅亡,毗伽可汗上位的后突厥便恭順于大唐,以父事之,也就是那段期間,不少突厥貴族南投大唐為大唐效力,毗伽可汗死后,后突厥內戰,更是有大批的突厥部眾內附,像是伊州這邊就有不少。
“讓那使者過來吧,某也想看看,這位特勤想做什么?”
所謂的特勤,本是突厥中的大官名稱,因為都以可汗子嗣充任,后來也成了王子的稱謂,不多時那突厥使者就被軍士帶入帳中,看著帥位上的李守忠,那位突厥使者倒是按照大唐的禮節恭敬道,“下仆拜見李大都督。”
“阿史那真派你來,有什么想說?”
李守忠直接問道,那使者看了眼滿帳的將領,有些遲疑,可這時候李守忠已是冷笑起來,“若是不想說,那便請回吧,告訴阿史那真,爾等已冒犯大唐,若是不想死的,便趕緊率眾退回草原,否則莫怪本都督揮兵擊之,到時候大軍鐵騎之下,爾等俱為齏粉。”
那位使者聞言不由額頭冒汗,因為他發現那滿帳的伊吾軍將領俱是兇惡地盯著他,這時候他哪還管那么多顧慮,連忙道,“都督息怒,我家特勤只是想當面拜見都督,以敘舊誼。”
這番話說出口,使者只覺得面前那位李都督的目光越發森冷,看得他脖子發涼。
“都督,不如發兵……”
李守忠麾下,自有心腹將領高聲道,這什么阿史那真分明是在陷害都督,若是真見了面,萬一有小人進讒言污蔑都督,那豈不是黃泥掉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