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將高力士這位叔父迎進會客廳,麥友成這時候已經汗出如漿,連背心都濕透了。
“瞧你這出息!”
高力士看著不爭氣的侄兒,不由嘆了口氣,他不是不想提攜這個侄兒,可是就這心性,難成大事,這官做得越大,反倒越容易招惹禍事,他阿娘家里也就這么一個尚算出彩的子侄了,他自不能叫他有事,所以才始終沒有拉他一把。
“叔父說得是,小侄接下來該怎么做。”
麥友成哪敢還嘴,只是小心翼翼地問道,高力士聽了后道,“且讓圣人貴妃去你府中尋個地方休息,萬不可怠慢。”
“叔父放心,小侄知道該怎么辦了。”
麥友成應答后,喊過了自家管事,千叮嚀萬囑咐地吩咐下去后,還親自跑了趟后宅,和自家那頭河東獅交代了番才匆忙回轉。
陳玄禮離開時,忍不住瞪了眼高力士,這老貨膽子也真是夠大,讓圣人扮做樂人就罷了,居然還真讓圣人貴妃就在這窮酸模樣的府邸里找個地方歇息。
李隆基倒是沒有覺得受了什么冒犯,雖說邊上陪同的麥府下人顯得甚是恭敬,可是這和宮中還是不一樣的,于是他自和那幾個下人攀談起來,在聽說那府外的牌匾是麥友成連夜去跟人借的,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家主人就不怕被巡夜的軍士給撞見么?”
大唐有宵禁,一更三刻各坊就要關閉坊門,不能夠再在街道上晃蕩,不過開元以后,宵禁日益松懈,晚上偷偷摸摸從坊里溜出來去平康坊等地廝混的俠少士子可不少,當然若是被執金吾的左右街使、御史臺的左右巡使或是萬年長安兩縣的縣尉逮住,自是免不了要挨頓打。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許是主人運氣好吧!”
“有意思。”
陳玄禮在邊上聽著沒說話,說起來如今這宵禁大不如前,還不是圣人的緣故,當年貴妃還沒進宮的時候,圣人有次讓高力士那老貨去平康坊接當時那位艷冠群芳的“念奴娘子”入宮侍奉,結果折騰了整夜都沒把人帶回來。
自那以后,圣人便下令從大明宮沿東城墻修一道夾墻,與原來高宗皇帝所修的夾道打通,修到了芙蓉園,于是才能繞過層層制度,方便地出入宮禁。
要不然按著開元初年的制度,這麥友成昨晚上街要是被逮到,就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到了房間后,陳玄禮原本還想守衛在門外,結果卻被李隆基喊了進去,“陳二,你也來坐,杵在那里干嘛?”
陳玄禮只得老老實實地進房坐了,只等外面的下人離開,才像屁股燒火似地跳了起來。
“陳二,你這是做什么,忘了今日某只是這馮府的樂人么?”
李隆基自然清楚陳玄禮的忠心,只是難得今日這般好玩,他可不想因為陳玄禮顯得過于異樣,而叫那位沈郎起了疑心,那可就沒意思了。
“陳二,你坐下,且陪大郎打會兒鼓。”
楊玉環這時開了口,陳玄禮方自小心翼翼地坐下,然后取了面羯鼓,隨李隆基打起鼓來,心中方沒有那么緊張。
“這就對了,待會陳二你便是個打鼓的,某是吹笛子的,玉環彈奏琵琶。”
李隆基見陳玄禮總算對自己不是一副畢恭畢敬謹小慎微的模樣,方自滿意地點點頭,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等著那位沈郎來這馮府一敘了,說起來他還真的挺好奇沈光的模樣,要知道高力士雖說喜歡夸人,可是對于這位沈郎的夸獎都有些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