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沈光和那幾個匠人道謝,高仙芝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的,和沈光處久了,他自然知道沈光身上沒有世家子弟眼高于頂的壞毛病,相反倒是對那些匠人十分尊重,還愿意和底層的黔首黎庶打交道。
“郎君言重了,不辛苦,不辛苦的……”
匠人里領頭的老漢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因為眼前的年輕貴人又塞了好些金幣給他,他自然識得這些都是西域那些胡商使用的錢幣,放到市面上能換好幾十貫大錢。
“郎君,這錢我不能收,石市令已經給了工錢的。”
“這些是某獎賞你們的,明日做這些東西時怕是要更耗費功夫。”
“讓你們收著就收著,羅唣什么。”
高仙芝這時候開了口,在他看來沈光有時候和這些黔首就是太和氣了些。
那老漢見高仙芝這位連西市令都要討好的大貴人發了話,頓時嚇得手一縮,便把那些金幣都收了回去,然后惶恐地喏喏而去。
對于高仙芝的做派,沈光早已習慣,離開這間專門騰出來的廂房后,高仙芝自是朝外面的牙兵道,“好生看守這兒,若出了差池,提頭來見。”
“喏,都護。”
“沈郎,咱們走,今日某要給你好好接風洗塵,去去晦氣。”
雖說和王忠嗣算是不打不相識,可高仙芝想到沈光被王忠嗣在府里軟禁這么多天,仍舊是滿肚子氣,要不是這樣,那沙盤怕是早就完工,他都可以進宮獻寶了。
石府的廳堂里,賓客滿座,高仙芝在長安城里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可是他是安西副大都護,西市里那些消息靈通的胡商都知道高仙芝接下來怕是又要高升,因此在知道高仙芝要設宴給名動長安的沈大家接風洗塵,全都是不請自來,送禮物的馬車在石府外面排成了長龍般的隊伍。
換了石堅本人,自是不敢這么大張旗鼓地收禮物,可是封常清覺得這是個斂財的好機會,高仙芝更是不在乎名聲,所以當沈光被高仙芝拉著來到石府廳堂的時候,只見那廳堂前的院落里都支起了布幔,擺上桌案,點了燈火照得亮堂一片。
當沈光他們到來時,有眼尖的胡商看到后立馬跳了起來,隨后原本嘈雜的廳堂里片刻間就安靜下來,那些胡商們全都是起身行禮,“拜見大都護。”
長安城里權貴雖然多,可是有圣人在,這些胡商們平時都在西市和懷遠坊,倒也不怕官吏侵害,可是他們的生意根本大都在絲綢之路,而安西便是他們的根基,那些公卿世家可以不把高仙芝當回事,可他們卻恨不得把高仙芝供起來,誰讓縣官不如現管,他們就是再財雄勢大,在安西境內又算什么,惹惱了這位大都護,什么生意都得黃。
高仙芝看著那些恭恭敬敬的胡商,才算在長安城里找回了幾分安西副大都護的威風,他微微點頭道,“不必多禮,今日乃是某為沈郎接風洗塵去晦氣,爾等放開了吃喝就是。”
很快,沈光便和高仙芝落了主座,石堅也是在旁作陪,絲毫不為自己當了陪襯而感到不快,他和高仙芝結親的消息雖然傳開,可是都不如今晚高仙芝在他府上設宴來得直白,察覺到底下那些胡商們看向自己的目光,石堅覺得今日這頓花銷不小的夜宴還是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