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那安西燒春?”
杜甫雖不是李太白那樣的酒鬼,但也同樣好飲,再說他早就聽岑參說過這安西燒春的滋味天下無雙,因此也難免有些好奇。
沈光拍開酒封,一股濃郁的香氣四溢,直叫杜甫深吸了一口氣,“這等酒香,果真是好酒。”等到沈光為他杯中倒上酒后,杜甫越發驚奇,蓋因這安西燒春果然是清澈如水,叫人過目難忘。
“來,這一杯且為杜兄賀。”
沈光舉盞道,喝酒嗎總得有個由頭,封常清和岑參自是舉盞相應,這時候杜甫也沒了拘謹束縛,仿佛回到了三年前,接著一口喝干了盞中的安西燒春。
沈光看得都愣了愣,這大唐的詩人都是這么剛的么,一口干到底,詩圣這酒量,難怪能和詩仙成為知己好友。
杜甫只覺得腹中似有烈火,腦袋亦是暈乎乎的,等他長呼出一口氣時,看向那壇安西燒春時,滿眼都是驚喜,“好酒,真是好酒,可惜太白兄不在!”
“當然是好酒,杜兄,且吃幾塊肉,咱們再來?”
沈光一邊為杜甫倒酒,一邊又為他碟中夾了幾塊燉的酥爛的羊肉。
吃肉喝酒,得意盡歡,酒勁上頭的杜甫只覺得許久不曾這般快意,一時間杯來盞換,幾人喝了不下一斤安西燒春。
沈光的酒量自不必提,封常清還是照舊劃水,只不過讓沈光吃驚的是,頭回喝白酒的杜甫可比岑參強得多,幾杯酒下肚,雖說臉紅得像二爺,可是那雙眼睛卻不見幾分醉意,反倒是更加明亮幾分。
杜甫這時候只覺得文思如泉涌,原本腹中只有草稿的詩篇卻是忽地來了靈感,“沈郎,可有紙筆乎,某要作詩!”
“有,有,有。”
沈光聽到這話時,整個人都跳了起來,然后連忙在封常清房中翻起紙墨筆硯來,不多時杜甫便醉醺醺地到了書桌前,岑參鋪紙,沈光磨墨,封常清遞筆。
“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陽三斗始朝天,道逢麹車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興費萬錢,飲如長鯨吸百川,銜杯樂圣稱世賢……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蘇晉長齋繡佛前,醉中往往愛逃禪……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張旭三杯草圣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云煙……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談雄辨驚四筵。”
長吟聲中,杜甫揮筆,下筆如游龍,轉眼間一篇詩賦便揮毫而就,這篇飲中八仙歌他打了許久的腹稿,但是始終不曾完成,如今喝了沈郎所釀的安西燒春,卻是叫他靈感噴涌,終于是讓自己滿意至極。
寫完之后,杜甫踉蹌幾步,手中的筆投擲于地,喃喃道,“好酒,真是好酒!”
沈光趁著封常清猶自念著紙上詩句,岑參為之失神的時候,卻是手疾地拿起這篇飲中八仙歌打算收藏起來。
“沈郎,這可是我的書房。”
“封兄說笑了,這可是西市令府邸,你我都是客人,可不分什么你的,我的……”
沈光看著惱怒的封常清,他可不打算讓出這幅詩仙的手書墨寶,聽到他的話,封常清愣了愣,但隨即便釋然,轉而扶住了醉醺醺的杜甫,人還在這里,還怕以后少了這等絕妙詩篇。
岑參這時候酒醒了三分,他倒是也想即興寫上一首,不讓杜兄專美于前,可是搜刮肚腸,卻是沒有能與之相比的存貨,只得悻悻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