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柳長卿奉王令,抵達通州一帶。
此時大河渠的修筑開鑿已快接近尾聲,正是復查階段,朝廷下派重臣,也是要走的一個正常程序。
得知他的到來,工部侍郎韓舉當即就要大擺宴席,為其接風洗塵,不過卻被張景瑞攔住了。
韓舉不解,說道:“柳長卿雖為丞相長史,但此番卻是帶著王令而來,是為代天巡狩,若我等不多加款待,得罪了他,那他回都之后,說不定要惡言于王前啊。”
張景瑞笑了笑,道:“大可不必,柳長卿此人,多有迂腐,你若弄滿山珍海味,他說不得還要參你一本,說你公款鋪張,奢靡浪費。”
“這……下官明白了。”韓舉點點頭,吩咐人安排去了。
第二天,雙方會面,于府門處寒暄后,張景瑞也側身伸手道:“柳大人請。”
“請。”
這場接風宴,雖有不少官員作陪,但酒菜卻是相對簡單,席上,柳長卿也提出了金銀耗費巨大的問題。
對此,張景瑞并沒有過多解釋,而是說道:“每每朝廷撥款,皆為在下所請,必利于工事,一切賬目公文,柳大人若要核查,這邊是會全力配合的。”
“如此甚好。”柳長卿點了點頭。
張景瑞,蜀中才俊,歷任龍鄉縣令,永安郡丞,梓潼郡守,隴右郡守,徐州郡守,戶部尚書,工部尚書,其人才干如何,從他的政績履歷中就可窺見一二。
這樣一個大臣,何來心虛一說,當天就令官吏將所需公文調給了柳長卿,后者于晚宴之后,也開始挑燈于書房,認真核實查看。
翌日,柳長卿再次請求,與張景瑞一同親往工事現場,出于他身受王命,后者也不好拒絕,兩人并肩散步在河渠沿岸,柳長卿率先打開話題道:“此水利工程浩大,征調民夫十余萬,工錢記錄,不知是否有官吏克扣。”
張景瑞聞言,稍稍側身,指了指河內還在動工的一大幫民夫:“關于這一點,柳大人大可暗訪調查,不留存疑為好。”
柳長卿再次點點頭,又道:“公文中稱,預計大河渠完工,將有余銀兩百四十萬兩,可在下看來,張大人似乎并無歸還國庫之意。”
“這些錢,是準備留給漕運司的,河渠要行船,就必須要有碼頭,要有護漕清淤的民工,才能保證商民兩用的長久,此事,我已擬好奏章,正要上報大王。”張景瑞道。
“好吧。”柳長卿無話可說。
又邊走邊聊了一會,河渠一事談完,張景瑞也話鋒一轉道:“對了,聽說賈攸已升任治粟內史?”
“沒錯,張大人身在工事前沿,消息倒是挺靈通的。”
“我是有些擔心啊,這治粟內史被丁榮竊得。”張景瑞道:“三公九卿,社稷之臣,若丁榮得此位,我朝可要出現三旨重臣了。”
“哦?愿聞其詳。”柳長卿來了興致。
張景瑞道:“臣遵旨、臣領旨、臣已得旨。”
柳長卿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爽朗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