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宇角落,還有一處勉強能避雨的地方,地上搭著篝火。
一個身體被白布裹成粽子一般的嬌小人影,正躺在草垛上。
這個人影被繃帶包裹住的手腳都異常短小,似乎只有原本的一半長短,臉上也用紗布纏了好幾圈,僅露出鼻子嘴巴,和眼睛。
這人神情專注,看著從雨水在殘破的屋檐上積成水洼,然后時不時瀉下來一串珍珠似的雨滴。
她動了動,眼睛睞了起來,大概是在表達高興的情緒。
咔嚓一聲。
旁邊有人走了過來。
那是一名身材異常高大的男性,但臉龐曲線柔和,帶著憨厚的笑容。
是江濤。
“呵呵。”他發出語氣平淡的笑聲,似乎不是在笑,而是在說話。
地上纏成木乃伊一樣的嬌小人影立即也發出沙啞的聲音,予以回復:“咳咳。”
江濤走上去,手中端著冒著熱氣的碗,用調羹舀起一勺浸泡出來的藥湯,遞到人影的嘴邊,喂她喝下。
“咳咳!”人影用極微小的幅度點了點頭,似乎有點高興,很快就喝完了一碗,過了會兒,她仿佛疲乏了,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江濤把東西都收拾好,坐回原地,開始發呆。
“天要黑了。”
旁邊忽然有人說話,緊接著,那人吃力地咳嗽起來,宛如一個破風箱。
說話的是一個斜坐在墻邊的女人,她看起來就和干尸差不多。
“你們死得比我早,留給我一個沒法交流的傻子,一個全身被廢的少主,是想要我怎么辦啊……”
女人喃喃自語道。
她腹部可以看到一道橫著的血跡,正是之前在禁地中,先是被裴元救下,但后來又被哪頭魔物開膛破肚,腸子都流出來還頑強活著的那個。
但現在她卻快要死了,兩個同門死的比她還早一些,此刻正橫臥在另一邊,身體上是密密麻麻的奇怪疹子。
他們死于體內的毒素爆發。
盡管活著離開了禁地,但身上的藥無法治愈傷勢,而且三人也根本沒法離開,去外面求救。
唯一可以正常行動的江濤,卻因為本質上是一件封印物,如今主人荀瑩死去,他只會機械地重復著完成荀瑩最后一個命令——“給她治療”。
這說的是谷青蘿。
而此時,荀瑩的尸體早已不見了。
原本是她尸體的地方,地上有一顆藍色的,鴿蛋大小的圓形石頭,似乎微微冒著熱氣。
“距離從禁地里出來,回到現實,大概有六個時辰了。”
齊霄殿那名女弟子腦中計算著時間。
她很慶幸自己還能有比較清晰的大腦,但這也很殘忍,她意識到自己直到死去,都能夠保持清醒,但感官已經開始衰亡了。
體內的毒素得不到清除,如今一天時間過去了,她知道自己已經到了生命的盡頭。
聲音聽不見了,視線逐漸開始模糊。
“不是說有走馬燈嗎,師兄你騙人。”
女弟子的意識遠離。
在最后的剎那間,她仿佛看到自己身穿大紅嫁衣,手捧花娟,嬌羞地坐在新房里。
新郎沖了進來,他猴急地抱住新娘,掀開了她的面紗,兩人四目相對。
“……是你?”
……
裴元輕輕地放下這名至今不知姓名的女性獵妖師的身體,搖了搖頭,為她闔上眼皮。
盡管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趕來,但終究來遲一步,那三名獵妖師已經死了,來不及做任何交代。
裴元站起來,環顧一圈,發現除了人形封印物江濤外,地上還有個身材嬌小的木乃伊。
她被驚醒,疑惑地望向裴元。
而江濤似乎因為十絕特性的靠近,恢復了些許靈智,望了過來。
一人一封印物,沉默片刻后,同時對裴元發出呼喚聲。
“咳咳!”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