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學著對方的樣子,把大半個身體,都蜷縮到污水里。
“大叔——”
葉子的臉沖著墻角,雙眼滴溜溜亂轉,一只眼睛緊盯著身后的狀況,一只眼睛打量著黑發鼠民。
他小聲問,“你的傷,不要緊嗎?”
雖然圖蘭人沒有“醫學”的概念。
但無論巫醫、祭司還是經驗豐富的戰士都知道,受傷之后,傷口盡量不要靠近臟東西,否則,很有可能化膿,并且從里面爬出小蟲蟲來的。
黑發鼠民皮開肉綻,遍體鱗傷。
但他將所有傷口都浸泡在污水里,卻沒有絲毫紅腫、化膿、爬出小蟲蟲的跡象。
不由得葉子不嘖嘖稱奇。
他只是被好奇心驅使,隨口一問。
并不指望對方真的回答他。
畢竟大家根本不認識,對方看他可憐,能分他一半食物,已經仁至義盡了。
豈料,沒過一會兒,葉子的耳朵眼深處,就傳來微弱的振動。
“皮外傷,不礙事。”
黑發鼠民仍舊用既生硬又古怪的圖蘭語解釋,“而且,傷口敞開,有助于我從污水中直接汲取寶貴的能量,修復傷口深處的受損細胞,盡量縮短治療時間。”
“細胞”。
這是一個葉子從未聽過,也聽不懂的詞匯。
這倒很正常。
畢竟鼠民的世界太狹小也太閉塞,日常運用的七八百個詞匯,大部分都是圍繞著曼陀羅樹打轉。
當了俘虜才知道,原來氏族老爺們的口中,有那么多他們聽不明白的新詞。
最常聽到,每個老爺都掛在口中,仿佛人人都明白的新詞就是——
“榮耀”。
葉子曾經覺得自己很聰明,無論學什么,都是一點就透。
但從曼陀羅花開時,他就開始琢磨,到了村子被毀,還在琢磨,一直琢磨到了現在。
仍舊搞不懂,所謂“榮耀”究竟是什么意思。
“細胞”和“榮耀”,都是他聽不懂,但一聽就感覺非常厲害的新詞。
操著古怪口音,會這些新詞的黑發鼠民,一定也是非常厲害的人吧?
“您怎么能氣也不喘,心也不跳,冷冰冰幾乎沒有溫度,裝得這么像是一條尸體呢?”
見黑發鼠民的態度溫和,并沒有拒絕他的意思,少年鼓足勇氣,繼續問道。
“我沒有假裝死尸。”
黑發鼠民繼續道,“我只是暫停了絕大部分生理機能的正常運轉,將能耗降至極限,把節約下來的寶貴能量,統統投入到治療中去。
“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能量,天大的本事都施展不出來。”
這段話里充斥著更多的新詞。
但葉子還是勉強聽懂了黑發鼠民的意思。
并且,在黑發鼠民鼓勵的眼神中,繼續問下去:
“大叔,那些人好像聽不到你說話,都把你當啞巴?”
“沒錯,這些話都是我利用生命磁場的共振,直接振蕩你的耳膜,傳遞到你腦子里的。”
黑發鼠民說,“我有好一陣子,沒說……這邊的方言了,你能聽懂嗎,要不要我說慢點?”
“我能聽懂。”
葉子說,頓了一頓,又道,“不過,有些詞聽不懂,‘生命……市場’,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